李大王像是一枚离了膛的铁炮,飞奔进院中,边跑边鬼哭狼嚎,把唐天远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坏了个干净。
这铁炮咚地一下拍在门上,把脸几乎拍成一张馅儿饼,才反应过来门竟是从里面插着的,也不知县太爷在做什么机密的事。
“大人,出事了!”李大王边敲门边喊道。
出事出事出事,你倒说是什么事!唐天远面色阴沉,目露凶光,扶着箱盖啪地一下合上,掩住满箱金光。
谭铃音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就心情不好了。她起身去开门,把李大王放了进来。
李大王大口喘着气,“大人,孙、孙员外家被土匪抢了!”
谭铃音很奇怪,“土匪打劫?什么时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可有死伤?光天化日抢东西,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是急性子,一连串问题抛出来,小鞭炮一样。李大王思考不够快,只抓住她最后一个问题答道,“啊,是昨天晚上。”
唐天远很快发现疑点,“昨晚做的案现在才报?还有,晚上城门关闭,匪徒是怎么进来的?”
“不是,那些土匪抢的是孙员外在城外的庄子。”
哦,这样一来就解释得清了。否则县城里出了抢劫案,一定闹得满城风雨,不可能他们现在才知道。唐天远坐下来,指指桌上茶具,“先喝口水,然后给本官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王灌了两碗水,接着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这事儿很简单,就是昨天晚上,孙员外家在城外最大的一个田庄,被土匪给洗劫了。现在这时节,新粮食都刚收上来,因为太多,不可能都运到孙员外在县城的家,所以就地藏在粮仓里。粮仓外面日夜都有人守着,一个是放火,二是防贼。
晚上三更天,人睡的正迷糊的时候,一帮从凤凰山下来的土匪,熟门熟路地摸到田庄,找到粮仓,把粮食都搬走了。他们就跟从自个儿家里拿东西似的,动作特别快,下手也狠,直接给搬空了。粮仓里守着的人想拦着,结果谁拦着打谁。不过幸好大家都不太敢反抗,也就没闹出人命。倒是有几只狗喊得凶,结果被匪徒打死带走了。
几乎是刚一听完,唐天远就把思路理顺了,问道,“怎么确定土匪是从凤凰山来的?”
“小的也不知道。”
唐天远又抛出第二个问题,“土匪从来到田庄到劫粮而走用了多长时间?抢了多少粮食?后来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小的不知。”
唐天远又问道,“明明是昨晚的事,为何拖到现在才报?”
“小的……”
李大王觉得有点无辜。他就是受了孙家人所托,前来向县太爷报个案,再细节的东西他也不清楚。哦,他知道有几条狗惨遭杀害,可惜县太爷又不问。
唐天远摆手,“罢了,叫几个目击者前来问话,”顿了顿,补上一句,“要脑子清楚的。”
李大王受伤离去。
趁这个空当,唐天远让谭铃音先把金子带回去,好好藏。谭铃音回去打开箱子把金子都取出来,看到箱底铺着一层小一号的木箱,小木箱里是空的。合起来,小木箱的体积比金子的体积要大上许多。
谭铃音有点疑惑,以为县令大人故意充门面,这手段太不高明。但转念一想,她明白了他的用意。
众所周知,金子压手,同样大小的一块金子,比旁的东西都沉。有经验的人,光看大小和重量,就能鉴别出黄金的真假。当然,这都是内行人的做法。就算你知道方法也不一定能管用,还得有眼光和手感。谭铃音自己也掂金子掂过这么多年,都不敢拍胸脯保证一定不会出错。
不过,你知道了方法,也就可以避开别人的检查,这是无疑。
如果一个箱子里装满金子,万一抬箱子的人是行家,很容易就发现疑点。所以县令大人才会往个大箱子里填充其他的东西,为的是混淆视听,又使金子不用在空阔的箱内晃荡。
谭铃音捏着金子感叹,这县太爷怕是要成精了。
藏好金子,谭铃音去了退思堂。目击者已经来了,县令大人正在问他话。她走进去的时候,他又问到了为何不早点来县衙报案的问题。
那目击者是个小老汉,五六十岁年纪,驼背,皮肤黝黑,说话的时候态度恭敬,但目光坦荡。
谭铃音轻手轻脚地坐在一边旁听。
小老汉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他没见过这样漂亮水灵的姑娘,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唐天远敲敲桌子,“说。”语气里透着不快。
一看县太爷要生气,小老汉连忙道,“是,是。那个——”说到哪里了?
谭铃音插口道,“为什么这么晚报案?”
“哦,这个,小的也不知。桑管家让我们不许乱说,还让人看着我们。他带着人一早去城里找老爷。小的什么都不知。”
谭铃音听到这里,有一个猜测。那个什么桑管家看样子挺托大,他不会是想把人看起来自己抓内贼吧?孙员外显然同意了他的建议。但后来没商量妥,或是能力有限,抓不出内贼,只好求助官府。
唐天远思考了一下,又问,“可还有什么可疑的事情?”
小老汉摇了摇头。
“你仔细想一想,那些土匪有什么引起你注意的地方。”
小老汉眼睛一亮,“有!他们说话不是本地口音。他们自己的口音也不统一,像是从好几个地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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