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夏临渊这样仙气飘飘的队友, 李甲只能以一颗十六岁的心, 竭尽所能考虑周全。
“要不我给我大哥写封信,咱们进了荥阳城再作打算?”
李甲的大哥李由, 这会儿正率领男女老少抵抗吴广大军。
夏临渊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遇到困难就找哥哥,那算什么高人?”
李甲心道:这夏临渊若是高人, 普天之下恐怕就没有低人了。
可是他也知道, 遇到困难找哥哥,着实不是英雄好汉的作风,因笑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夏临渊不紧不慢摇晃着蒲扇, 坐在马车上指点着路旁的流浪儿, “看到了吗?”
李甲顺着他蒲扇所指方向望去。他出身富贵, 见了这等凄惨景象,同情悲悯之心油然而生, 感叹道:“这一打仗, 苦的都是黔首。”
夏临渊“啧”了一声,嫌弃道:“谁叫你说这个了——我的意思是, 咱们找这种人传信给吴广,岂不是又安全又便宜?”
李甲笑道:“只要你别再跟上次一样, 直接冲到人家军中,你要怎么办,我都依你。”
夏临渊又“啧”了一声, 不悦道:“你这小家伙,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后不准提这事儿了。”
李甲闷声笑, 看来这夏临渊还知道“丢人”二字怎么写。
夏临渊这便援笔写信,唤了一个看起来机灵些的流浪儿过来,“你把这信送到吴广军中去,说是秦朝使者夏先生给他们假王吴广的信。捎了回信来,我送你两个饼子吃。”
那流浪儿饿得饥肠辘辘,已是吃了十多日野菜,见夏临渊与李甲穿戴不俗,忙答应着,接了信就跑了。
“走吧,咱们去前面古槐那儿等着。”夏临渊安步当车,老神在在走在前面,“我与吴广约在此地。”
李甲帮他抱着仙鹤,跟在后面,闻言道:“吴广怎么肯来这里?他可是跟陈胜差不多的假王,率领十数万大军……”
“你且等着。”夏临渊跟李甲吹嘘,“知道为什么写给吴广吗?全部贼军加起来,也就陈胜、吴广值得我亲自写信,余者都不足挂怀……”
夏临渊正吹着呢,那流浪儿一瘸一拐回来了,一到近前便哭道:“两个饼子再不能够了。我这挨了一顿打,命都去了半条。贵人何必作弄我这样的可怜人?”
李甲忙问道:“吴广叫人打你了?打伤了?”
夏临渊却是道:“可有回信?”
那流浪儿哭道:“有什么回信?吴王传出话来,叫我带给您,说是什么破使者,要把您抓起来,伺候吴王洗脚呢!您的信递进去,没一刻就出来俩凶神恶煞似的大兵,抓了我就是二百板子,任我怎么哭叫都不停……”
夏临渊涨红了脸,怒道:“这吴广小贼,竟然如此羞辱于我!”
李甲把兜里的干粮都给了那流浪儿,连随身的伤药也给了两瓶,抱歉道:“着实带累了你。”
似流浪儿这般命如草芥之人,挨打其实是不怕的,饿却已经深入骨髓,当下抓过满兜的干粮,牢牢锁在怀中,后退三步,生怕两位贵人后悔,见他俩不动,这流浪儿便揣着粮食飞也般跑了。
正在夏临渊气得跳脚之时,当地亭长巡查过来。
秦时风气,严禁民间有骄奢淫逸之风,所以黔首只许穿粗布麻衣,黑巾裹头。
而夏临渊与李甲身着华贵长袍,一看便不似本地人。
正值战事,亭长有监察之责,便上前盘问,问了没两句,便知道两人出身不凡,道声叨扰便离开了;却是不敢隐瞒,把这二人形貌都写入了上奏的记事中。
经了亭长这一打岔,夏临渊情绪平复了些。
李甲抱剑倚着古槐,望着夕阳道:“要不我杀进去,万军中取其主将首级!”他在自己幻想的画面中热血沸腾。
夏临渊却是咬牙道:“我要给他的部下写信,人手一封——就不信其中没有想取而代之者!”
他打算给这个造反组织的二级头目们,人手一封鼓动‘再造反’的书信,让他们燃烧热情接着干!
吴广自从造反之后,忽然间成了统领是十数万人的假王;而且他率军围攻荥阳,距离陈胜遥远,不受节制。
一时间,吴广有种自己已经做了皇帝的错觉,而且觉得自己特别能耐。
所以古语有云“骤贵不祥”。
人啊,突然显赫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旬月前,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城市贫民;如今,却已经是威风凛凛的假王了。
他围困荥阳,攻打不下,却再没有新的动向,更听不进谏言,部下中多有意见却不敢说。
夏临渊“再造反”的书信送到吴广手下案上时,章邯大破周文军的消息也恰恰传来。
章邯已破周文于曹阳,随后追击十余日,于渑池溃败周文军,迫使周文自刎。
消息传来,吴广军中震动——自陈胜造反以来,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失败。
吴广军中,略有见识些的将军都很担忧。
吴广置之不理,肆意饮酒,还对陈胜产生了不满,“他怎么老想指挥我去周文那儿?看看,周文死了吧。我就说了,函谷关不祥,不该招惹。我们就应该在荥阳这里,把荥阳围下来,抢了敖仓的粮食,半年不用愁……”他其实已经被人的惰性所侵蚀,只希望一切不变,这种舒服而又万众瞩目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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