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阴暗发霉的马厩内, 夏侯婴和李甲这对难兄难弟, 并肩抱膝缩在墙角。
夏侯婴这会儿顾不上自己身处险境, 倒是要计较李甲拿到叔孙通信件一事,委屈道:“陛下竟然单独把叔孙通的信件给了你, 还要你给孔鲋。我以为咱俩出来,明明是以我为主的。陛下怎么会越过我,单独给你布置任务呢?”
他有一种“失宠”了的心酸感。
李甲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声道:“那个……我跟你再说个事儿,你听完可别生气呐。”
“完了。”夏临渊瞪着一双大眼睛,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听完是一定要生气的。我这个人气量小的很。”他看李甲仿佛要闭嘴,忙道:“你说啊, 你要是不说, 我肯定更生气的。”
李甲的笑容里掺杂了几丝微妙的抱歉,“其实,陛下还给了我一道密旨……”
“什么?”夏临渊一下子跳起来,冲到李甲面前,“陛下还单独给了你一道密旨?我不知道的?”
“你之前不知道……”
“是什么密旨?”夏临渊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李甲垂下头去, 对着手指, 道:“其实现在告诉你已经迟了。就是陛下密旨里告诉我,说张耳和蒯彻归顺之心不诚, 他俩有机会一定会背叛我朝, 叫我多加留意, 小心行事。又说你为人天真,一旦知道了恐怕会露了痕迹,叫我看情况,不到迫不得已之时不要告诉你……我,我也没想到那张耳这么快就叛变了呀!”
“我本来打算咱们进来之后,跟张耳他们分开住下了,再告诉你的。”
夏临渊颓然坐倒在稻草堆上,也没了埋怨皇帝的心思,道:“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咱俩又被关在这马厩里。那个什么孔鲋,我看多半也不是好东西,跟那个张耳、蒯彻是朋友,肯定也不会救咱们。呜呜,前面千难万险都走过来了,难道要死在陈县这个小地方?”
马厩里阴暗潮湿,还有马粪草料等混杂的奇怪味道,这些都还能忍耐。
可是有一样,就是圣人也忍不了。
那就是饥饿。
夏临渊和李甲在马厩里被关了半天,就已经饿得腹中如雷。
“我真羡慕云鹤和小毛驴。”夏临渊擦擦眼泪,“每次咱俩被关起来,云鹤都有专人喂养。每次我被放出一看,云鹤给养得比之前还精神。”
李甲笑道:“毕竟那鹤着实稀罕。”
夏临渊又道:“也不知道小毛驴怎么样了?”他说到这里,像往常呼唤小毛驴一样吹了个口哨,忽然听到隔壁马厩响起一声熟悉的“咴儿”。
“小毛驴!”夏临渊冲到马厩旁,拼命伸出半个脑袋,却见隔壁马厩里拴着的正是小毛驴。
“李甲,你快来看!小毛驴住的地方比我们好多了!”
可不是么!
夏临渊和李甲被关的这处,是废弃的马厩,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而隔壁小毛驴所在的马厩,乃是陈胜在此地称王后,下人新修的,住的乃是给陈胜拉车的骏马。
新马厩比寻常人家的屋子还要干净气派。
也难怪底下人会把小毛驴拉去,安排在“豪华酒店”入住。
因为夏临渊和李甲两个不谋生计的,即使是因为财政窘迫,不得不把马卖了换成驴子,挑选时的第一选择还是外貌——他俩选了一头通体雪白的小毛驴。
此刻,小白驴叼着鲜嫩的草料,斜眼瞅着拼了命才伸出半个脑袋的夏临渊,好不得意。
“哎,混得不如一头驴!”
两人缩在废旧的马厩里,一直到深夜时分,都没有人来给他俩送饭。
倒是隔壁的新马厩里,晚饭时分很是热闹了一番,先是有人牵马进去,又有人给马梳洗、上新草料,比伺候县令还精心。
这会儿陈胜正与张耳进行“亲切的沟通”,双方“坦诚地交换了意见”,哪里顾得上这俩小俘虏吃没吃饭这种小事儿。
可是夏临渊却已经快饿出神经病了。
他倚在窗边,拼命伸出半个脑袋,瞅着隔壁新马厩里,埋头吃得正香的骏马,咽着口水跟李甲说道:“你看那匹马,要是烤着吃,一定香极了。你吃过烤马肉吗?还有烤马蹄,还有烤马尾——对,你看,它的尾巴总之这么扫来扫去,上面的肉一定特别紧实好吃!”
李甲趴在地上,小声道:“你别说了……”口水要出来了啊。
夏临渊的目光从马尾一路荡到马头、马嘴……甚至是马槽里的草料。
一阵夜风吹来,草料间有种豆类的香气。
“真是奢侈,还给马喂豆子。”夏临渊摸了摸憋下去的肚子,一面咽着口水,一面盯着草料间圆滚滚、香喷喷的豆子,忽然,他灵机一动,“咱们可以吃豆子啊!”
说干就干!
他俩用手边能够得着的稻草树枝等,做了一个延伸的“胳膊”,在隔壁骏马的怒视下,把原本属于马的草料,一捆一捆挑到自己这边来,捡着里面的豆子,吃得几乎掉下眼泪来。
夏临渊一面捡豆子,一面抽着鼻子道:“我从来不知道,豆子有这么好吃。”
李甲吃到半饱,一看隔壁几乎空了的马槽,和洒了一地的草料,有点担心,“明天管马的人看到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夏临渊吃饱了,舒舒服服往稻草堆上一躺,闭着眼睛晃着腿,“风大吹得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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