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想出了让蒙盐诈降项羽这关键一步, 接下来的一切难题忽然都迎刃而解。
事有轻重缓急, 当下他不暇跟众人详细解释,比如他怎么知道项羽会火烧咸阳, 又怎么会知道项羽会分封诸侯,最后又如何知道楚汉相争的局面。
胡亥将即将发生的大变动迅速捋了一遍, 目光锁定在夏临渊与李甲身上,“你们俩赶紧往三川郡赶去, 一定要在项羽西行之前,拦住投降的二十万秦兵。”
夏临渊眼睛瞪得鸡蛋一样大, “我们俩——拦住二十万秦兵?”
李甲目光坚定,哪怕是必死的任务, 也仍是热血道:“好, 我们这就启程!”
夏临渊狠狠掐了李甲胳膊一把,小声道:“你疯了!”
胡亥笑道:“对,就是你们俩拦住二十万秦兵。难吗?其实也不难。”他先是收敛笑容,严肃道:“那章邯带着士卒投降了项羽,他自然吃香的喝辣的, 高枕无忧。可是我只怕这二十万秦兵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众人都是悚然一惊。
刘萤颤声问道:“何至于此?”
胡亥道:“项羽接受章邯的投降, 不过是迫不得已。章邯曾经逼死了项羽的叔父项梁,倘使项羽兵力稍胜, 若不是九场战役中各有胜负, 项羽绝对要将章邯赶尽杀绝。不过是情势所逼, 他这才接受了章邯的投降。而章邯所率领的军队里, 精兵二十万是秦兵的老底子,基本都是秦人——他们若知道实情,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同意投降于楚人。所以这投降,是章邯投降;却不是二十万秦兵投降。这些秦兵既然是被主将带累暂时投降,那么难免心思浮动。而项羽解决了巨鹿之难,当然会西行破关。而西行,对于这二十万秦兵来说,就是回家。到时候,项羽为了便于管控,很难说会对这二十万秦兵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所以说,夏临渊和李甲此去,是救这二十万秦兵。”胡亥沉声道:“事情紧急,你们即刻便启程吧。”
夏临渊听得面色凝重,知道若不插手,这二十万秦兵多半要死在楚人手中,可是……
“可是,我们去说——他们就听吗?”他们现在既没有兵马,又没有身份。
胡亥使劲戳着夏临渊额头,把他戳得往后直仰,“你呀,真是个榆木脑袋。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再去买只仙鹤,做把羽扇,打出你抱鹤真人的名号去。再说了……”他清清嗓子,道:“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点神话故事嘛。比如在他们行军之地旁边挖出一块大石头来,上面写着;新安南,杀降秦。又或者给那些士卒营帐里丢几只鸟,鸟嘴里塞着绢布,绢布上写点什么‘抱鹤者,救众生’。”
夏临渊越听越是佩服,眼睛亮晶晶瞅着胡亥。
胡亥只觉心累,扭着他脑袋转向一旁,不让他再看自己,“去吧去吧,这些东西还要我教你吗?当初那陈胜是怎么反叛的?你自己路上研究研究,编这种故事你最在行了。”
胡亥转头看向蒙盐——蒙盐这小子,当真是个做间谍的好材料!
想当初,蒙盐卖他的时候,可是毫无痕迹;现在反过来,也够项羽喝一壶的。
蒙盐对上胡亥的目光,问道:“你说叫我去跟着项羽,那是什么意思?”
胡亥牙疼似地吸了口气,若要详细解答蒙盐的疑问,可比打发夏临渊麻烦多了。
“这样吧……”胡亥撸了撸袖子,道:“取笔墨和绢布来——刘萤,你去缝三只锦囊。”
胡亥翘了翘嘴角,踌躇满志道:“看朕三只锦囊安天下。”
一个月后,函谷关外来了一队骑马的年轻人。为首的青年双目狭长,宽肩瘦腰,背上青霜剑映着盛夏正午的阳光,耀目生花。
正是蒙盐。
他按照胡亥的吩咐,于一个月前,从长沙郡出发,带着这只二十人的小分队,日夜兼程,赶到了关外。而根据胡亥的嘱托,这就是该他打开第一只锦囊的时候了。
蒙盐打开了第一只黄色的锦囊,取出里面绢布。
却见上面写的是:将信密送赵高。待武安侯入关,再开第二只锦囊。
蒙盐摸了摸怀中以牛皮纸封着的信——这是他临行之前,胡亥连夜写就的。
原来这信是写给赵高的。那个小人赵高。
蒙盐哼了一声,目光凝在绢布最后一句——武安侯入关?皇帝就这么笃定武安侯能入关么?
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蒙盐夹紧马肚,从小径入关,进咸阳城,寻到赵高府邸。
函谷关虽然能挡住千军万马,却挡不住他这样的独行侠。
赵高原本的郎中令府,已经该换了门庭。
现在,该称为“太尉府”了。
他从九卿之一,跃然居于三公之中。
皇帝失踪之后,赵高与李斯回到咸阳,拥立了秦三世。赵高原本身为郎中令,执掌内廷,是小团子为数不多熟悉的人。秦三世时期的赵高,比之秦二世在时,更加如鱼得水了。
而他的女婿阎乐也水涨船高,接替了岳父的旧职,成为了新的郎中令,而原本所任的咸阳令也并没有辞掉,身兼两职,可以说大秦最后的两道门,都掌控在赵高翁婿手中。
虽然已经位列三公,可是赵高的脸色却比从前做郎中令时更坏了。
晨起,赵高一边穿着衣裳一边从屋子里跑出来,骂道:“你们一个个怎么当差的?想死是不是?都什么时辰了——”他抖着手自己穿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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