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原本幽静的小院,却与胡亥上次所见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胡亥一步踏进去, 先就见庭中掘出来一座池塘, 里面没种花也没长草, 泡着满满的都是劈开的竹子。池塘周边倾斜着许多晾着纸的木格。
许多仆从, 有的正举着重石, 碾压纸浆里面的水分;有的小心翼翼揭开晾干的纸张, 细细收拢……
好一幅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而这一切的统管者李婧正披着御寒的红风衣, 站在屋门口, 不时指点道:“要压平整了——你这么放下去, 岂不是要翘角么?”
胡亥笑道:“墨侯真是了不得啊!”
李婧这才看到皇帝,双目一亮,透出一股叫胡亥感到不安的兴奋。
胡亥有种自己是肉, 被狗盯上的微妙感觉。
“陛下来了!”李婧难得绽了笑脸,竟然迎了上来。
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等等等等!”胡亥隔空推着李婧, 要她保持距离,不安道:“你先把话说清楚——见了朕这么高兴做什么?”
李婧笑道:“这次又要我做什么好玩的?”
胡亥松了口气,感情是把他当成创意库了。
胡亥笑道:“朕就是路过, 进来看看你……”
李婧脸上的笑容瞬间撤去, 袖手冷漠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又道:“您这皇帝这么闲么?”
胡亥:……
“呜汪!”二郎神二世冲着李婧吠叫,算是给胡亥扳回一城。
李婧目光落在那小黑狗身上,忽然又是一亮,道:“正好陛下你来了, 倒也省得我去找别人——给我弄两条好狗来。”
“怎么?你也要养狗?”胡亥心道:难道是情场失意, 需要养狗作为陪伴?
李婧道:“要胆大心细能看家的。”
“你养狗做什么?难道还有宵小敢打你的主意?朕给你派两队郎官来!”
李婧白他一眼, 道:“郎官比狗更会捉黄鼠狼么?这些纸晾在院子里,总有黄鼠狼虫蛇之类的来啃咬叼走,烦得很。”
胡亥:……
胡亥叹气道:“你搬到朝廷工坊里去吧。这郊外虽然清静,但是住着可不舒服……”
“皇帝还管大臣住的舒服么?”李婧反手就是一招讽刺。
“罢罢罢。”胡亥苦笑道:“都随你的意。朕回去就叫侍从给你送狗来。”
李婧这才道:“那我就谢你了!”
李婧这里的氛围与胡亥设想中的全然不同,有关蒙盐请求赐婚一事,似乎不太好开口提起了。
李婧弯腰拎起一根浸泡过的竹子,伸手捏着试了试湿度,复又投入塘中,瞥一眼皇帝,道:“陛下要说什么?”
胡亥笑道:“怎见得朕有话要说?”
李婧下巴一点守在门口的叔孙通,道:“否则为何只您带了狗进来?”
这不就是人少好说话的意思么。
胡亥挠着下巴,有点犯难。
李婧瞅着他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甩一甩手上的水,径直问道:“我家又要你收下我?是我爹还是我祖父?”
胡亥咳笑一声,道:“不是这事儿。”
李婧松了口气,道:“那你一脸为难!”
胡亥挪开视线去看那些新制的纸,道:“等这东西一推开,黔首学字看书就便宜了。”
“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李婧很冷静,道:“单只抄书就贵的很——普通人哪里买的起?”
这会儿没有现代印刷术,连活字印刷术、雕版印刷术都没有,书籍传播全靠手抄。
然而识字的人本就不多,手抄出来的书本就更贵了。
所以说读书认字是社会精英阶层的人才能享有的权力。
胡亥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存在的问题。
“唔,可以不用人抄嘛。”胡亥站累了,顺势在池塘边蹲下来,一面撸着二世的狗头,一面给李婧比划着,“可以把每页的字在木头上雕刻出来,刷上墨,一页一页印出来,不比抄书快?”这是调版印刷术。
他对活体印刷术的具体制作不太了解,只把大意跟李婧说了。
李婧对于实操很擅长,听得入神了,也学着皇帝的模样蹲下来,道:“那得刻阳文,木料也得选纹理细密顺滑的,枣木挺好,梨木也行……”
俩人叽叽咕咕说了半天印刷术。
胡亥说完了一看,李婧也蹲着、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画模拟图呢。
“起来起来。”胡亥哭笑不得,道:“你一个姑娘家,这么蹲着成何体统……”
李婧被打断了思路,很是不爽,小树枝一摔,道:“姑娘家怎么了?法律规定,姑娘家就不能蹲着啊?”
“行行行,那你接着蹲。”
“不蹲了!腿麻!”李婧扭身往屋里走。
“哎……”胡亥道:“你……就没考虑过婚嫁之事么?”
李婧一扭头,那叫一个横眉冷对,话里带刺,“论起来,陛下比我还大着好些岁呢!怎么也不考虑婚嫁之事呢?”又道:“你是皇帝,我爹我祖父不敢过问你的事儿,烦我的事儿倒是勤快!”
胡亥听出来了——小姑奶奶这是被逼婚逼烦了。得,该他正撞在枪口上。
想到枪口,胡亥忽然脑中一闪,道:“你会造火药么?”
“火药?”
俩人顾不上方才的争执,又重新蹲在池塘边嘀嘀咕咕了半天,讨论“火药”这玩意儿要怎么做成武器。
有了前面的指南车、造纸术,胡亥对于李婧的发明能力有种迷之信任,忽然热血沸腾,这要是在大秦把TNT什么的搞出来,还怕什么匈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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