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接过圣旨, 随手拢在红披风下, 对胡亥道:“谢了。给你看个小玩意儿。”
胡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李婧手臂一抬起, 一物疾飞而出,“咄”的一声钉入大坑对面的旱柳树干中。
“是暗器?”胡亥快步绕过坑边, 示意左右举灯照明。
只见那一人手臂粗的旱柳树干,竟然被一枚手掌长的利箭刺了个对穿, 锃亮的箭头在灯烛下耀目生花,而箭尾的红缨犹自轻颤不止。
好厉害的“小玩意儿”。
李婧也从后面跟上来了, 撩开披风,给胡亥看她绑在手臂上的小铁匣子, 道:“这玩意儿在战场上用处没有火|药那么大, 更赶不上如今军中用的冲车,但如果是单打独斗,又或是用来防身,倒还有点用处。”
“把这箭给朕起出来。”胡亥吩咐左右,又对李婧道:“你这小玩意儿, 也当真了不起。”
李婧解下那小铁匣子来,往胡亥跟前一递, 道:“喏,我拿着没什么用, 给你吧。”
胡亥接过来, 捏在手中沉甸甸的。
一时侍从起下那树干上的利箭来, 呈给胡亥。
只见这短箭箭杆短轻, 箭镞较重,很适合短距离突然袭击。
“的确是防身利器。”胡亥把玩着那短箭,慢悠悠道:“也是行刺的利器。”
“端看怎么用它。”李婧道:“不过这东西带不入咸阳宫的,铁制作的,过宫门就给检出来了。”
胡亥拆着那小铁盒,问道:“只能放一枚箭?”
李婧道:“能放一枚箭,自然也能放一百枚箭,不过那就太大了,也失去了防身的效果。陛下想搬到战场上?恐怕不行,这玩意儿即使能放一百枚箭,射距也超不过十步远。不如咱们原有的强弓。”
“倒也不用那么多。”胡亥掂量着那小铁匣子,道:“你就照着这个大小,试试最多能放几枚短箭。”
袖箭只有一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机会只有一次,还是太过危险了。
李婧歪头瞅着那小铁匣子,陷入了建造的世界中,似乎因为皇帝的要求,还有几分遇到挑战了的兴奋与跃跃欲试。
胡亥笑道:“先帝有遇到老丞相的福气,朕原本以为比不上先帝。谁知道能有遇到你的福气——叫朕说来,朕这福气可是比先帝还要好。”
李婧微愣,道:“是臣福气好。”
能让她以女子之身,执掌尚造司,当初力排众议,举荐她到章邯军中做事——甚至从一开始,没有强征她入后宫。再到如今,容忍她随性而为,做出这些胆大包天的“玩意儿”。
李婧心里都清楚。
胡亥低声吩咐范枣木,道:“你师父写下来的制作方法,里面凡是涉及的原料,尤其是硝石,自今日起,帝国上下,禁止民间私自制取,纳入官营体系,凡有取用,一丝一毫,都要由朕亲自准许,且要登记在册,每有产出,都上溯到制作者,全部要记录得清晰无误。”
范枣木一一记下来,又复述了一遍,一字不错。
胡亥笑道:“李婧啊,你这大徒弟真是伶俐,朕身边要是也有这么个人就好了。”
从前的侍者阿圆在堕龙崖之战死去了。
此后胡亥身边服侍的人换了好几茬,总没有一个特别趁手的。贴身的侍从,不能蠢笨,最好是伶俐的,然而伶俐的又容易太聪明生出歪心、不够忠诚。
英明之主不易出,贴身忠仆也难找啊。
“你这是嫌弃尉阿撩不够伶俐喽?”
“不是一回事儿。”胡亥扫了一眼在自己背后尽忠职守的尉阿撩,笑道:“阿撩是老实人。”
李婧警惕道:“这范枣木是我徒弟,陛下可不能抢。”
胡亥失笑,道:“朕好歹是堂堂一国之主,至于抢你一个小姑娘的徒弟么?”
李婧“切”了一声,当初北归途中,她可是见多了皇帝“无耻”的操作。
胡亥也觉得在李婧面前装不起这个逼来,摸了摸鼻子,道:“天也快亮了——走,朕请你吃个早饭。朕每天吃的可健康了,五谷杂粮,蔬菜水果——跟着朕吃,一准错不了。”
“就是没肉呗。”李婧毫不留情得戳穿,又道:“不了,我回去研究这玩意儿了。”她指了指胡亥拖在掌心的小铁匣子。
胡亥目光凝在掌中袖箭上,缓缓合拢手指,攥紧了这危险的“小玩意儿”。
大秦光复四年,整个帝国上下风调雨顺,偶有几处风灾旱灾水灾,都是小范围小烈度的,在人力可控范围内,没有造成灾民流离的后果。
三个诸侯国各安其事,吕雉和吴臣岁末把足份的税金运到咸阳来,而韩信则把压着石头的牛车也送到咸阳来。雪融化后的湿地上,楚王送来的税金车压出来的痕迹,比汉王太后与临江王送来的都要深。
一想到这点,汉王太后吕雉与临江王吴臣心头的那点不舒服便也能压得住了。
其中又尤以汉王太后吕雉最甘心。
她的外孙,大秦的皇太孙嬴祚,在太子妃的悉心养育下,健康茁壮得跨过了一周岁的坎儿,眼看着是养住了。
大秦光复五年,境内百姓秩序井然,绝大多数国土上的黔首都恢复了生产作业,城市里的人们甚至已经进入了安居乐业的状态。
同年,在各郡做步兵、骑兵和水兵的人员,包括男子到了十八岁开始服一年兵役的人员在内,共计十五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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