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说得情真意切, 神色诚恳。
王溱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中有深邃的情意积淀着,他忽然笑了。
唐慎心中微动,他问道:“师兄笑什么?”
王溱:“那在小师弟的心中,苏大人占了多少?”
唐慎想都没想:“占了多少?一分都没占!”他心里怎么可能有苏温允, 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王溱叹气道:“那看来我在小师弟心里, 也没有位置。”
“啊?”
“小师弟说,在你心中,苏大人不及我的万分之一,也就是说,我与苏大人相比, 小师弟觉得我比他重要万倍。”王溱露出感动的神情, 可他还没感动一会儿,就又语气幽怨道:“然苏大人为零, 他的万倍, 岂不还是零?”
唐慎:“……”
知道你算术好了, 你可以住口了。
天色已晚, 王溱没再多逗留, 唐慎送他离去。两人在房门外惜别, 王溱道:“小师弟,虽说六月已至,但塞外幽州从无春日, 盛京则与之不同。春风不度玉门关, 过几日回盛京, 你可要换好衣裳,切莫还同往常一样。”
唐慎愣住:“师兄?”
王溱笑了笑:“莫送了。”
唐慎站在门口,目送王溱离去。
回到屋中后,唐慎眉头紧锁,他想了很久,无奈地叹气:“明明就是想说什么,却又不完全的说,王子丰真是……四年了,这人就不能说句人话么!”不过唐慎也明白,有些事王溱不方便说,又或者就是喜欢这样逗弄他。看唐慎惊愕茫然的表情,他或许颇有成就感。
也不能怪唐慎总想着揶揄师兄,所谓“先撩者贱”,明明就是王子丰总是逗他,他才想偶尔反击一下。
“盛京有所改变?是哪里不同了呢。”
若是说王溱最后的那句话,唐慎大概揣摩出了一些意思,那么他们先前评价苏温允的话,就让唐慎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他想起过去这几年来他搜集的关于先太子、钟大儒,关于先帝、先皇后,甚至是关于那场宫变的所有消息。
苏温允今年才二十六,三十一年前的宫变自然和他没有关系。但是王溱说,苏温允其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所有赵辅想做却又不方便去做的事,都是交由苏温允去办的。
“师兄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三十一年前的事,和苏温允无关。那五年前,钟泰生死于牢中……和他是否有关?”
唐慎闭了闭眼睛,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一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一道低缓无奈的声音,那声音对他嬉笑怒骂:“子行矣!”
时至今日,唐慎已经快要忘了当初梁诵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些话,但他始终记得,梁诵一次次地对他说,莫要插手先太子的事。他只盼着唐慎安稳做个富家翁,哪怕自己以身殉义,都没想着让唐慎掺和其中。
“可我如何做得到?”
越是了解那场宫廷政变,唐慎越是心惊胆战。
梁诵觉得钟泰生是冤枉的,那先太子就必然也含了冤。可当年,太子党正如日中天,想要谋害太子党,仅仅是赵辅一人绝对做不到。他的背后,必然有其他推手。
真相到底为何?
这是一座龙潭虎穴,唐慎却必须孤身一人,潜入其中。
另一边,王溱回到房中后,并没有立刻休息入睡。他叫来银引司官员林栩。林栩恭敬地行了一礼,王溱问他道:“去岁腊月去了辽国上京的人,还有多少?”
林栩回答了一个数字。
王溱:“只是我竟一直不知晓,辽国二皇子耶律舍哥是个断袖。”
闻言,林栩也大惊,他下意识地看向王溱,因为他知道王溱也有龙阳之癖,这事许多官员都有所猜测。现在王溱突然说这话,是有什么含义?
“尚书大人,下官也第一次知晓此事。那耶律舍哥府上是有姬妾的,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一国皇子,哪怕是断袖,也总该有些遮掩。”王溱想了想,“耶律舍哥似乎对乔九的‘儿子’颇有兴趣?”
这事林栩更不知道。
王溱笑道:“总归是要见的,苏大人定然有所防范。拿捏住一个左平章政事的把柄,可未必能将差事办到极致。你派人去析津府告知苏大人一声,唐大人即刻就要回京,乔九的‘儿子’是该露个面,还是暴毙,都由他自个儿决定。”
林栩:“该如何说呢?”
王溱想了想:“原话直言即可。”
“是。”
等这口信传到析津府时,已经过去三天。
乔九渐渐取得萧砧的信任,卢深等人在析津府也站稳了脚跟。官差将王溱的话复述给苏温允后,苏温允脸色一沉,他冷笑道:“唐景则要走,以后不回来了,王子丰就想着要我去给他家师弟惹的事收尾?怎么不美死他算了。”
官差只是原话复述,哪里敢接苏温允的话。
苏温允嘲讽地骂了几句王溱异想天开,唐慎愚蠢至极后,他默了默,琢磨道:“倒也未必不行。啧,王子丰,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但你可曾想过,我给唐景则把事情处理干净了,他可就欠了我一个人情。”
当即,苏温允就找来乔九,要他通过萧砧宴请耶律勤和耶律舍哥。
大宋,幽州城内。
唐慎是三月来的幽州,如今过去三个多月,赵辅派了余潮生来接他的差事,他与对方交接了几日后,就要回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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