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飞射中,清骑仍在汹涌奔腾,他们分得开开的,数队一群,数百人一波,顺着各个坡地丘陵,如潮水般涌动。
由于分散得开,火箭车不足以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看他们冲杀得越近,甲光兵器耀花人眼,神机营一阵骚动,先前欢快失去,恐惧涌上各人心头。
神机营兵将都是出名的少爷兵,平时也谈不上训练,换作以前,他们早早就开炮了。之所以强忍到现在,一是林进思派亲兵强力镇压,最重要的是,有两总的靖边军在阵中,让各人隐隐的感到安心与依靠。
不说他们,其实很多大明边军何尝不是如此?明军各车营虽然装备火器程度高,但也让很多官兵过于倚重火器,导致失去了肉搏近战的胆气。加上训练的缺失,很多火器合格率低,临敌时乱打一通,清兵一逼近,略略一冲击,就全线溃败了,白广恩的几个车营便是前车之鉴。
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己经是超额表现了。
林进思也觉得嘴巴发干发苦,只有他身旁的雷仙宾,还是神情平静,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从军到现在,不知经历多少。
看清骑冲得越近,终于,雷仙宾沉声道:“佛郎机!”
林进思急忙吼道:“佛郎机开炮!”
天鹅声急起,炮声大作,神机营的车阵,爆出一股股浓密的烟雾。
该神机营军阵正面有炮车一百辆,左侧有炮车四十辆,此时开炮是正面一百辆的炮车,这些火炮,虽是佛郎机子铳样式,其实都是灭虏炮,每车约载三门,净铁打造,管长二尺,重约百斤,可打一斤铅弹与百枚左右铅子石子霰弹。
每车炮手分为三班,天鹅声中,就见他们一班一班的轮打,炮声轰隆,如冰雹似的炮子打出去,不时有清军人马洞穿,血雾腾起。
不过这些火炮看似威力大,其实造成的伤害小,滚滚清骑,仍然汹涌过来,神机营的车阵,更是一阵一阵的慌乱。这些炮手,若躲在城墙或阵地后从容开炮还好,阵前对战,对他们压力太大了。
而且佛郎机虽然有装填快速的优点,但填入子铳时,同样要求很高,需要子铳母铳对合紧密,否则炮子发射无力还是小事,泄出的火气,有可能烫伤自己人。
随着清骑的逼近,他们越发事故不断,手忙脚乱的。天气本来就热,此时这些炮手,更是大滴大滴的汗水淌下来,弥漫的硝烟,也让他们咳嗽不己。
种种情况,让这些神机营的炮车,除了最初填好弹药的三班外,随后火炮的发射,变得散乱不堪,毫无威力可言。
烟尘滚滚,大股大股的清兵,快速逼近车阵前百步,很多人就要冲上丘陵。
“打散弹!”
一些军官着急的大吼。
轰轰轰,一些炮车的霰弹发射,喷出大团大团的火光,人马叫唤中,一些冲到近前的清骑被激飞的铅子打中,大股的血雾激起,嚎叫着滚到地上。
“开铳!”
中军天鹅声大作,各军官咆哮声中,爆豆般的铳声响起,早己忍无可忍的神机营铳手,立时蜂窝似的,在炮车挡板上,冲外面尖叫着开铳。
“砰砰砰!”
大股的白烟腾起,浓郁的火药硫磺味道弥漫,又有一些清骑人马扑倒,痛苦地摔倒在地,来回翻滚尖叫,不过后续的大股清骑,己经冲近车阵前数十步。
弓弦响动,一波波的箭矢,从他们的骑弓上射出,还有人借着马力,不断投掷来标枪,飞斧,旋刀,阔刀等兵器。
“啊……”
一些神机营铳手炮手中箭,或被标枪等投中。
那些清兵的骑弓,虽然不如步弓有力,箭矢的速度不算快,射得也不远,但一个个准头奇好,还似乎不受马背颠簸的影响。特别他们的箭头个个大而沉,开有血槽,有若三棱,破甲与放血能力极强,若是中箭,很快就会流血过多而死。
对上清军的弓箭,若是有精良的甲胄也罢了,若是无甲,或盔甲不好……
这也是靖边军便是铳炮犀利,还是全体披甲的缘故,就算以后全军使用燧发枪加刺刀,若东虏没有纯火器化,王斗也不会放弃盔甲。
遗憾的是,眼前的神机营盔甲看起来光鲜,竟大多只是样子货。
清军射来箭矢时,正面车阵密集的铳手炮手慌乱闪避,然还是有一些人中箭。特别那些炮手,各炮车中空,虽然两边有挡板,但要开炮,就要处于清骑弓箭的威胁下。
这些中箭之人,闷哼一声后,很快就觉得得全身无力,软软地瘫倒地上。他们的中箭处,不断流出鲜血,他们的盔甲,竟被鞑子的骑弓一射就射穿了,竟很多是外表亮丽,内中龌龊的豆腐渣盔甲。
这种盔甲极为可恶,当年戚继光就愤怒道:“……今我之盔甲,外面新表可观,内里铁叶,一片数个眼。锈烂惟存铁形,还是好的,其空落如筛子一般,敌射可透,刀砍可破……”
很多神机营战士的盔甲,就是敌射可透,平时看不出来,华丽无比,一打仗,就现出了原形。连骑弓都抵挡不了,更别说标枪飞斧了,而这种结果,就是用生命来承受。
滚滚清骑,冒着弹雨火炮,潮水般一波波前来,他们娴熟地策在马上,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似乎永远不断。他们结队奔驰们,每次弓弦响动,就是飞蝗般的箭矢射来,雨点般的标枪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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