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虽然没明说,但叶迦南却已委婉而坚决地表白了心意。在最后的双眸凝望里,一句轻轻的“谢谢”中,两人都是彼此心知。
“君非不美,妾心已有属。此生不再能。”
虽然早知如此,但没遭到拒绝之前,孟聚总还抱着一丝幻想,当希望都不存在时候,他的心也彻底落了地。一时间,他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做。挂着养伤的名义,在那飘雪的冬天里,他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日出日落,云聚云散,雨雪晴空,只觉人生无常,世事幻灭。
在那几天,也有不少人来探望过孟聚,其中颇有些重量级人物,比如东平省都督元义康。他五十来岁,个子不高,脸庞圆润,皮肤白皙,气色很好,大群随从前呼后拥,一看便是惯于养尊处优的人物。
操着字正腔圆的洛京口音,元义康亲切地拍着孟聚的手,笑容很是亲切:“孟将军,你是我们大魏军的英雄,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我们都期待你早日重振雄风,好好收拾魔族兵!”
孟聚很“努力”地坐起身,奄奄一息地表达对朝廷的忠诚和元都督的敬仰。
元义康留下二十两银子的慰问金走了,孟聚吩咐苏雯清将银子收起来当零钱家用。
坐在床上,孟聚回想刚才的慰问过程。虽然叶迦南把元义康说得很不堪,但孟聚倒对他观感不坏,觉得这位都督倒不是很讨厌的人,哪怕是表演吧,他也懂得体恤将士的辛劳和苦处,知道慰问苦战的战士,嘘寒问暖。
他斯文懂礼,气度优雅,不摆官架子,倘若在洛京那边,他会是个不错的官僚,说不定大家还能交个朋友喝酒聊天吹牛。
但他的悲剧就是在茑飞草长的北疆当上了一省军政总管。在北疆,边民和边军要活下去,他们要比狼更狠,比魔族更勇敢。在这旷野草原上,元义康的风雅和斯文统统成了笑话。狡黠的叶迦南、凶残的申屠绝、狡诈的易小刀,跟这些强悍的边将比起来,元义康简直象只小白兔混在一群狼中间,悲哀的是,这只小白兔的身份是狼头——那不叫悲剧,叫笑话。
不知怎么的,孟聚又想到叶迦南——养尊处优的贵族女孩,跋涉千里来到荒草黄沙的边塞,面对东陵卫的骄兵悍将,要在这里站稳立足,她也吃了不少苦吧?
想到她的一颦一笑,孟聚心头酸楚难忍。
这时,又有人敲门。孟聚连忙缩回被子里装死,江蕾蕾去开门,然后回来告诉孟聚:“大胡子王长官拿着一瓮酒来了,您要见吗?”
孟聚松了口气,从床里爬起身:“王长官是好朋友,不必瞒他。我出去见他吧。”
出去见王柱,孟聚猛然吓了一跳:眼前这个形容槁枯、满面憔悴、血丝满眼的颓废男子,当真是自己熟悉的那位神采飞扬、粗豪不羁的王柱吗?
“王哥,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了?莫非身子有什么不舒服?”
见到孟聚,王柱什么也没说,先深深叹了一口气,叹声中蕴含无限的幽怨和悲伤,仿佛千古志士仁人的未酬壮志统统都拜托了他。
孟聚一时也不好细问,叫江蕾蕾出来沏茶。
两口热茶下肚,孟聚才问:“王哥,出什么事了?有兄弟帮得上忙的吗?”
孟聚摇摇头,神色间惆怅。他低沉地说:“孟兄弟,老哥遭遇的这件事,怕是你根本想不到的。”
“啊?究竟是什么大事?”
“唉,我失恋了。”
“噗哧”!孟聚口中一口浓茶喷出,溅得王柱满身都是。
孟聚气急败坏:“王哥,你。。。你说什么?你。。。你该不是来开我玩笑吧?”
被浇了一身茶水,王柱不生气也不伸手拭擦,他语音低沉,深沉得象个诗人:“我早知道会这样了,孟老弟如今春风得意,你怎可能理解失恋的疼啊!
伤心人自有怀抱,孟老弟,这十万丈滚滚红尘,我算是看透了,从此以后,我是心灰意冷,无意人间粉尘俗世了。”
孟聚有一种拔刀出来砍了王柱的冲动。
“到底是什么事?王哥,你给我说说。”
“唉,孟老弟,你上次不是劝我说,让我有空去欧阳青青那边坐坐聊聊培养感情吗?”
“呃,我记得了,有这么个事吧。。。你继续说。”
“昨晚,听说你身子好转了,镇督放了我一天假。我就去了天香楼,点了欧阳的席。那晚,我们两人坐在包厢里赏月,欧阳给我弹琴奏乐,唱歌给我听,舞蹈给我看。她的歌声真的好听,我不知怎么形容,反正就象流到人心里,听得我眼睛湿湿的。当她舞起来时,长袖云一般卷动,人漂亮得就象明月中的仙女一般,我都看得呆了——昨晚的月亮,真的好圆啊!”
皎洁的明月,月下芊芊美丽的少女,一抹剪影动人心弦——孟聚真的恨不得揍王柱一拳。他咬牙切齿:“接下来呢?”
“唉,都怪我当时昏了头,我竟然直接跟她说了!”
“说什么了?”
“反正什么都说了。”
“你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我是王彦君,是东陵卫的侯督察,想帮她赎身,问她愿意跟我吗。”
“她怎么说?她是不是说你是个好人?”
王柱很吃惊:“孟老弟,你怎么知道的?”
孟聚撇撇嘴,心想欧阳青青美丽动人,颠倒众生,不知有多少达官富豪在追求她。她除非脑袋进水了才肯嫁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军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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