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一惊。说来奇怪,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他反而有一种浑身解脱的如释重负感。孟聚快步走出去,在出牢门的时候,牢头老高领着一班狱卒恭恭敬敬地对他行礼。
孟聚心念一动,他对曹敏说:“曹领衔,你就不用跟我过去了。你在下面协助省陵署的刑案官,他们有什么需要你就协助,但不要把外面的事让他们说,也不要让其他人下去干扰了他们。”
曹敏一愣,不明白外面紧张得都快打起来了,孟长官还这么在意黑牢里的审讯。他有点不以为然:“好的,孟长官,我就留这里好了。”
孟聚严厉地说:“曹领衔,这是最重要的岗位,全局生死,尽在于此。在这里,你要有豁出性命来完成任务的觉悟!你协助省陵署的审讯顺利完成,那就是完成了莫大的功劳,靖安署也不会吝啬一个军情室主办的任命!”
听得这话,曹敏立即精神大振。他面泛红光,拍着腰间的军刀喝道:“长官,您就尽管放心好了。别看卑职年纪大了,但卑职的刀可没老!没您亲自过来,谁要想下去,那他得问问卑职的这把家伙!”
孟聚点点头,他望一眼牢头:“老高,你听曹领衔的命令。今晚你们哪也不用去,守好了黑牢,就是大功一件!任务完成得好,你和曹领衔都有重赏!”
监狱长高仁眼皮微跳,他是精明人,情知这个任务怕不那么简单:“大人,等下会不会有贼子来劫狱?”
孟聚平静地说:“什么事都有可能。”
“那好!卑职下令全班兄弟配械上岗,配三石的强弓,有贼子敢进来,卑职一箭射死了他!当真无法无天了,东陵卫的黑牢也敢打主意?大人您放心,卑职这边固若金汤!”
出了黑牢,眼看寒星遥挂天河,远处遥遥传来了一更的梆声,行走在漆黑的院落里,感受着朔风吹脸的凉意,孟聚陡然精神一振。
“男儿自当危重行,横行边塞五十年!”他低声吟诵,将军刀抽出刀鞘半截,看着月色下的刀刃明亮似雪,他又猛然推了回去,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
握着冰凉的刀柄大步前行,孟聚决断已下,鼓起了七尺男儿的勇气,只觉周身杀气腾腾。
总管署附近的院落已被火把照得通明,防守比平日严密多了,披甲持刀的执勤武士们在正门前列道排成两排。
武士们站得笔直,黑衣黑甲,目不斜视,腰间的刀光雪亮。火焰在夜风中狂野地飞舞着,映得武士们的身形坚定如山。空气中透着一种渗人的东西,比北风更凌厉,比大雪更寒冷,那是武士们的杀气。
在孟聚走过来时,执勤武士的队列中走出一名魁梧的大胡子军官,他向孟聚行礼,自我介绍道:“孟副总管,卑职王北星,是执勤武士队的队长。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孟聚停下了脚步:“王队长,我知道你。找我有事?”
虽然同在靖安陵署,但执勤武士队实行的是军队编制。虽然王北星也是八品官,但他的官衔只是队正而不是主办,没资格参与靖安署的例会,所以孟聚跟他打交道也不多,只是听大家说王北星的武艺不错,只是脾气比较火爆,是个急性子。
王北星脱下头盔,露出了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和胡子,他的眼睛很亮。
“孟长官,听说边军的兔崽子们又来捣乱了?这次,我们能不能跟他们好好干一架?”
孟聚一愣。他见惯畏边军如虎的陵卫官,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自动请缨跟边军干架的,对王北星的观感顿时大善:不错!
跟这些武夫们说话不用兜圈子,孟聚直截地问:“打得过吗?”
王北星咧嘴一笑,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他狡猾地说:“打得过要打,打不过还是要打!边军这几年把我们欺负得够惨,偏偏蓝老大脾气好,我们都憋了一肚子火气。孟长官,您抓他们头回来,这可是帮我们出了口恶气,干一架,卑职坚持支持你!”
“行,弟兄们的心意我知道了。我还要跟蓝总管商议呢,回头再说吧。今晚,说不定就要让你们过瘾了。”
“那敢情好,长官可是答应了?那,卑职就不碍着您商议大事了,长官慢走。”
在总管署的会议室,孟聚看到蓝正和靖安署的几个主办坐在会议桌的一边,另一边坐着两个边军的士卒——为什么是士卒而不是军官?看服饰就知道了。大魏军官的冬天制服是黑色厚大衣,而士卒的服饰则是杂色的粗布,料子也差得老远了。
两个边军,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兵,一直低头抽着旱烟,几乎没说过话;另一人则是正当壮年的壮汉,个头魁梧,态度倨傲。他昂着头坐着,很嚣张地说:“成不成,你们靖安署给老子一个答复就好!这么拖着算什么回事?”
蓝正不动声色,几个主办都陪着笑脸。吕长空亲自拿着茶壶帮那士兵倒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军爷莫急嘛,来,喝点茶,消消火,一点小误会,边军和咱们陵卫可是好邻居来着,万事好商量嘛。”
他没说完,那士兵就拍着桌子骂起来:“还喝什么鸟茶!你们东陵卫到底是什么意思?抓了咱们申屠旅帅,还说什么误会?说到底一句话,你们到底放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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