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见完最后一个客人,夜幕已经降临。孟聚从窗口望出去,星星点点,各处都亮起了灯火。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个懒腰舒展僵硬的身躯,推门走了出去。
两个卫兵守在门口,见到孟聚出来,年青的士兵拘谨地行礼:“镇督大人!”
孟聚点头:“辛苦了。”
两个士兵都是生面孔,应是省署派来的警卫。孟聚这才记起来,自己已给吕六楼等护卫放了假,让离家两个月的他们回家休息了。
在总署的大院里,孟聚慢慢前行。淡淡的月光下,花园中的树木和花草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枯枝,凄凉又萧瑟。
看着眼前的冬景,孟聚不禁回忆起当自己第一次来到总署,那时候,花园中百花争艳、草木繁茂——凋零的花朵还会重新绽放,枯萎的枝条还会再次发芽,但那逝去的人,却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在出省署大门的时候,看门的老头叫住了孟聚:“喂,后生,你的证件呢?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没登记?”
孟聚一愣,看到那老头一脸的认真,他才记起,自己进来时确实没登记——被大群人马前呼后拥簇拥进来的镇督大人,怎可能登记?
好在靖安署副总管的腰牌还是在身上的,孟聚拿出来出示了,那老头怀疑地盯了他半天,最后表情才缓和下来:“我记得你了,后生,上次,霍镇督办丧事的时候,你来过的,我记得你。”
“是的,上次我们见过,你还给过我一朵纸花,老先生——前几次过来,都是警卫在看门,没见您?”
老头子嗤之以鼻:“那时在打仗嘛!欧阳大人说,不放心我这个老头子把门,换一些年青小伙子来——结果怎么样? 我说了,要是我在,那绝不会出这样的事!
我看门已经近十年了,没有哪个毛贼蒙得过我的眼睛,好人歹人,我火眼金睛,一眼就能辨出来,署里从没出过事!换那些毛头小伙子,他们懂什么?还不是让人把叶镇督给害了,把楼都给烧了!”
听看门的老头絮絮叨叨,孟聚忽然来了兴致,他问:“老先生,你在这里做了十年?那你见过镇督大人吗?”
“怎么没见过?我见过不知多少任镇督了!我刚来的时候,还是杜镇督在位,后来是武镇督、李镇督,接着就是霍镇督——霍镇督对我们最好,关心我们是不是吃得饱、穿得暖,每逢节日还给我们发红包,可惜他死得早,唉,好人总是不长命啊。。。”
“哦?那,叶镇督如何?”
“叶镇督?”老头子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她可比霍镇督差远了!那个女娃子心肠歹毒,办事也不稳当,歪门邪道心思太多,成不了大气。虽然说不该说死人坏话,但叶镇督真的比霍镇督、武镇督他们差得太远了,她没那个气魄——女人当家,始终不行啊!”
听到对方说叶迦南的坏话,孟聚顿时愠怒,他闷哼一声,转头就走。
走出两条街外,回头一想,孟聚也好笑:自己又是何必呢?一个镇督,跟一个门卫老头子计较,那也太有失身份了。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靖安的街上灯火通明,各处酒店和青楼门口都是彩灯招展,道上人流熙攘,川流不息。
在一处分岔路口,孟聚停住了脚步:向左边是信和茶行的东街,向右是靖安署所在的西大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左边。
信和茶行门口灯火稀疏,门板都拉上一半了,快要打烊的样子,一个穿着长衫的陌生胖子正在整理货柜,却不见了易先生和小徐。
孟聚心中奇怪,暗暗提高警惕。他走进去,慢慢打量货架上的茶叶,却不出声。
看店的胖子站起身来,很客气地跟孟聚打招呼:“客官想买些什么茶呢?”
孟聚漫不经心地说:“我随便看看——今年的新茶可有吗?”
“抱歉,客官,这时节怕是难找新茶了——请问客官您要哪里的新茶呢?”
“西湖边上三月初八摘下的龙井茶,可还有货?”
胖子望着孟聚,目瞪口呆:“客官,西湖的龙井茶我们是有的,但什么时候摘下的,这可不知道了。要不,您尝尝我们的龙井,也是蛮香的。”
孟聚心下微微一沉。他装模作样地闻闻茶叶:“嗯,茶叶不错,确实很香。来,帮我装上半斤。”
眼看着快打烊了还能做成一单生意,那胖子显得十分开心,他欢快地用荷叶帮孟聚装茶,一边絮絮叨叨地介绍说自己的茶叶货真价实,从不用劣质茶充数,价钱也实惠便宜。
孟聚“嗯嗯嗯嗯”地听着,他不动声色地问:“伙计,你们掌柜的呢?我有点生意想跟他谈谈,说不定还多要点货。”
胖子喜形于色:“客官,在下就是敝店的掌柜,您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我能做主的。”
“啊?我记得,你们信和茶行的掌柜不是一位白头发的先生吗?他去哪了?”
“哦,您说的是先前的苏掌柜啊!他已经不干了,把铺子顶给了在下。您有什么话,跟在下说就行,以前苏掌柜的生意,在下也能做的。”
孟聚震惊:“易先生——呃,我是说,苏先生不做了?他去哪了?”
“听说是他母亲有急病,他要赶紧回去照顾,他已经回老家了——呃,我们也不知道他老家在哪,他没跟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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