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陵卫的四月任命事件是一次标志性的事件,通过这次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孟聚提拔了一批亲近自己的少壮军官,清除了一大批老朽无能的老军官,在省署、镇标、省军和各地分署的重要位置都安插了“自己人”。
这次事件,也标志着东平陵卫“叶迦南时代”和“霍鹰时代”的终结,东平陵卫长达十年的“孟聚时代”从此拉开了序幕。
~~~~~~~~~~~~~~~~~~~~~~~~
四月十日,象往常一样,老将军肖恒又来到陵署喝茶了,孟聚热情地款待了他。
跟以前一样,肖恒的神色安详而宁静。茶过三盏,他说:“孟镇督,你这里的茶很不错,可惜老夫很快喝不到了。”
“怎么?”
“老夫很快就要致仕了。”
肖恒漫不经心、很平静地说。
孟聚手轻颤一下,很快平稳下来。他将茶水倒入肖恒茶盏中,也不抬头:“确定吗?”
“确定了。长孙寿找老夫谈了,赞扬了老夫一通,说老夫为北疆戎马半生,劳苦功高,很是辛苦,现在该是歇歇的时候了。他准备赏给老夫一个都将的虚职,然后让老夫退休。”
肖恒语气平和,无怒无喜,平静得象深不见底的潭水,不现丝毫涟漪。
孟聚问:“老哥,你今年贵庚了?”
“五十二了。”
“长孙寿弄错了吧?朝廷规定,武将致仕的年龄一般是五十五到六十之间吧?你还早着呢。”
“孟镇督,兵部也有规定,对那些功勋卓著、身有伤残、精力不济的武官,提前几年致仕也是允许的。现在,长孙寿是东平的军政首脑,他说行就行——临走前,他还给老夫提了一级,让老夫拿着都将的俸禄致仕,倒也不能说他刻薄。”
孟聚捧着茶杯不出声,茶水的蒸气朦胧了他的面目。过了好一阵,他抬头直视着老将军:“长孙寿才刚到几天,他动手这么快?这么没耐性?”
“嗯,欲除其帅,必先剪其羽翼,古人兵法早这么说了。”
“羽翼?老将军太谦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心照不宣。肖恒的话里虽然有恭维的成分,但其中不无真实。长孙寿——或者他背后的拓跋雄——对方的真正目标还是孟聚。
因为感念孟聚的救命之恩,肖恒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偏袒和庇护弱小时期的孟聚,这点,六镇大都督府也早看在眼里。如今,长孙寿立足未稳就要除掉肖恒,很明显,对方是生怕将来对付孟聚的时候,边军内部还有不协同的声音发出来,他们要将那些不稳定的变数提前消灭掉。
孟聚两次拒绝拓跋雄的和好请求,等于硬生生往北疆王的脸上打了两记耳光。他就像一面旗帜,只要他屹立着,所有人都知道,北疆还有拓跋雄不能奈何的人,拓跋雄早把他当众眼中钉了。
偏偏这个眼中钉还真不好拔除,孟聚不但自身武力强悍,东平的高级军将大多与他交好,肖恒甚至元义康都是他的外围屏障,都有意无意地偏袒他——要对这么多手握重兵的武将下手,即使以拓跋雄的跋扈也不能不犹豫。
现在,元义康走了,外围屏障中最重要的一块消失了,拓跋雄的机会终于来了——雄霸北疆八年的枭雄能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忍这么久,拓跋雄确实也快到极限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孟聚很理解长孙寿为什么初来乍到就要拿在东平素有威望的肖恒开刀——拓跋雄连受羞辱,他必须尽早做出点成绩来慰藉老板受摧残的脆弱心灵。至于选择肖恒当目标恰不恰当,长孙寿已没空暇去考虑了。
但从手段来说,这是无可挑剔的,让老将军荣休,一纸免职文书就能办到——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无可阻挡。
“肖老哥,你打算怎么样呢?”
肖恒哈哈一笑,锐利的目光里满是锋芒:“在朝廷上玩谋略,老夫是斗不过长孙寿。但这里是东平,把老夫逼急了,我们这些老丘八,耍赖皮的招数还是会两手的——孟镇督,你觉得如何?”
孟聚唇边浮起了笑容,武将耍赖的有效招数无非“兵变”二字,这是古今一脉相传的法宝。武将受了委屈,又没办法跟口舌争辩,那他们就要祭出“乱兵失控”这个不二门法宝了。
孟聚简单而沉稳地说:“我全力支持。”
肖恒翘起了大拇指:“就知道孟镇督是爽快人!有你这句话,老夫胆子就壮了!”
但他眉头一蹙,压低了声量:“但不知,他的态度如何?老实说,老夫很看不透他。你说,我们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说话的时候,肖恒指了下旁边空着的椅子,那是易小刀习惯坐的位置,二人都心知肚明他指的人是谁。
倘若不知道易小刀的鹰侯身份,孟聚也不敢肯定他的态度。但既然知道易小刀是南唐的鹰侯,孟聚就知道,他与拓跋雄肯定不是一条心——虽然目前原因还不明。
“易旅帅,是靠得住的人。老哥,你要担心是鲜于霸。”
“喔!”肖恒有点惊讶。孟聚一贯低调,言不轻发,但他说的话,一般都是有几分把握的。易小刀那个家伙能得到这样的评价,其中定有缘由。
但孟聚不说,肖恒也不会出声打听。边塞男儿,讲究的是出口是金,婆婆妈妈只会让人瞧不起。他很豪迈地说:“鲜于霸?那乳臭未干的小儿,老夫吃得下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