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昌九年,七月十三日清晨,东平陵卫部队从武川乐平撤离。
从东平到武川来的时候,东陵卫的兵马是借助了商队的掩护,偷偷摸摸做贼般潜入乐平的,在回程的时候,自然用不着偷偷摸摸了。孟聚亮开了东陵卫的白狼战旗,队伍一字摆开,数百架马车蜿蜒数里,白狼战旗招展,六百多名铠斗士来回梭巡,前后巡视护卫,气焰好不嚣张。
行了一天,孟聚接到后卫侦报,说在东陵卫队伍的后方,有来历不明的兵马在窥探尾随,似是来意不善。听闻通报,孟聚亲自领着五十名铠斗士赶往后路与王北星的后队会合。
“镇督,您看!他们就在那边,一直跟着我们,又不敢上来,阴魂不散,很是可恶!”
顺着王北星指点的方向,孟聚看到了地平线上的那一股黑色的小点。隐约可以看出,对方也是铠斗士,他们停在远方的平原上,遥遥地也在张望着这边。
“这是哪路的兵马?”
王北星耸肩:“不是我们的,肯定就是武川边军的。”
孟聚想过去查探下,但王北星拉住了他:“镇督,没用的。我们刚才已经试过了,我们一靠近他们就跑,我们走了他们又跟上来。这帮人象狼一样盯着我们,又不敢上来交战,真是很讨厌。”
孟聚眯着眼睛盯着远方的那几个黑色的小点,嘴角坚毅地抿成了一条薄线。
就象有经验的水手能从吹过来的海风中嗅到风暴即将到来的迹象一样,孟聚和王北星都明白,虽然目前只有一小队铠斗士在追踪着自己,但在这小队人马的后面,肯定隐藏着边军的大队。
孟聚站在那边,与远方的铠斗士对望了一阵。大家都没有说话,但都能感觉到,远方遥遥投来的目光冰冷又凌厉,蕴含着杀气。
等到车队末尾最后一辆货车驶过后,孟聚转过身:“走吧,我们跟上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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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就是东陵卫的兵马。”
说话的是个魁梧高壮的汉子。这汉子宽脸大嘴,相貌质朴,气势豪迈,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虎式斗铠,没戴头盔,脑袋蹭亮发光。他摸着自己油亮的光头,感慨道:“不知道孟聚在不在那?洪帅,我们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如何?”
“赫连,你想死自己去,别拉扯上我。”另一位穿着豹式斗铠的边军将领很不客气地说,炙热的烈日下,他同样没戴头盔,浓密的发髻下不住地渗出汗水。他抹了一把汗水:“东陵卫那边足足有五六百铠斗士,你要不怕被人围殴至死的话,你尽管过去好了!”
“我不怕孟聚,也不怕东陵卫的铠斗士!但是让申屠绝那厮白白得意了,这种事我可不干。”赫连八山呲嘴笑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怀着不同的心情,两位旅帅伫立在原地,目送着东陵卫的车队逐渐在视野中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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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六日,经过了三天的跋涉,出击的东陵卫兵马终于回到了靖安城。因为双方还没有正式开打,孟聚并不打算张扬此事,得胜兵马在午夜入城,七百多名铠斗士沿着长街一路行进,响亮的脚步声踩碎了靖安深夜的宁谧。
在靖安城门处,事先已经得到消息的众多靖安军政官员都在等候着,其中有守备旅旅帅肖恒、东平陵卫廉清处督察欧阳辉、靖安陵署督察蓝正等人。夜色中,人们的脸色都很凝重,那气氛,浑然不象迎接凯旋而归的战士,倒像是在参加追悼会。
“我们回来了。”
“大人辛苦了,欢迎您平安回来。”
孟聚一个接一个地与等候的人们用力地握手:“辛苦了!”
部下和同僚们都很不习惯这样的行礼方式,他们更习惯于拱手或者跪礼,面对孟镇督伸过来那双热情的双手,他们手足无措,很笨拙地被孟聚握着手用力摇晃着——孟聚觉得,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表达自己心中澎湃的谢意。
在眼前的,都是自己忠实的部下和朋友。在自己离开的日子里,他们依然为自己坚守着后方阵地,让自己有一个可靠的后方,可以在前方放心地施展。
因为孟镇督消灭了边军的四个旅,所以东陵卫从此就大获全胜了——在这里的人,没有谁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大家都知道,东陵卫初战告捷,但因为陵卫与边军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接下来的斗争只会越来越艰难。
是职责,是忠诚,还是因为义气?孟聚很感动,他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支撑着众人直到如今死心塌地地追随着他,进行着这么一场毫无获胜希望的战争。
虽然知道大家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但孟聚还是简单地把此行的战果说了一下,他尤其强调,此战已经击溃了边军的四旅人马,其中还有一个是北疆的皇牌军赤眉旅。
“被打掉了四旅边军,我估计,武川残余的边军已不可能单独对我们发动进攻了,拓跋雄对我东平的威胁被暂时消除了。所以,大家暂时可以安心一阵了。”
因为双方已经大打出手了,所以孟聚说话时也没了顾忌,直呼拓跋雄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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