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的动作果然很快,孟聚早上刚刚吩咐下去的事,中午还没吃午膳呢,秦玄已经报来结果了:“启禀镇督,您所料无错,来的果然是南朝朝廷的使者。来人是襄阳镇守府的护军长史林仲茂,是南朝的五品官。”
“林仲茂?这人我不认识啊。这位林长史找我何事呢?”
“他不肯透露,只说想见镇督您一面。没得镇督您允许,我也不敢动粗拷问——镇督您看如何是好?”
孟聚沉吟良久,却是不知如何决断。从一开始,他就感觉这帮南朝人来得蹊跷。自己是北府的鹰侯,南朝朝廷如果有意联络自己的话,自然会通过易先生传递消息给自己。但现在,北府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帮人就不告自来了,这让孟聚觉得很不靠谱——若不是现在朝廷已经崩溃了,白无沙也死了,他还会以为这是鲜卑朝廷拿来试探自己的阴谋呢。
“小玄,我该去见他吗?”
秦玄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镇督,这是咱们的地头,他们都被我们控制了。见他一个孤身的远客,您顾忌什么呢?”
孟聚如梦初醒:是啊,自己想得太多钻牛角尖了!见面听听来意又何妨?不管这帮南朝人有什么样的目的,只要自己不愿意,难道他们还能强迫自己不成?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既然如此,小玄,今晚吃过饭,你把那位林长史带过来。”
晚饭后,秦玄依约带来了人。
孟聚在客厅恭候,一见来人,倒也只是平常样貌的中年文人,只是胡子修饰得很整齐,一身青色书生袍,像是饱读诗书的文人。他的眉宇间略带阴郁,像是心事重重。
见到孟聚,林仲茂也愣住了——在房间里,只有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白衣书生坐在主位上,他眉目如刀,顾盼之间,目光如电,甚有威势。
只是,这个脸色略有苍白的年青书生,就是那威震天下的大魏朝第一猛将孟聚吗?这怎么可能?这该不会是他的幕僚或者亲戚吧?
很快,林仲茂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年青书生从座位上起身,深深作揖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上国使者不远万里而来,孟某有失远迎,实在罪过,还请大人宽恕。”
原来这书生真的是孟聚!
压抑心中的震惊,林长史亦是同样深揖回礼:“不敢。下官冒昧前来,叨扰了大都督的清净,该说失礼的是下官才对。”
“大人客气了。来,请上座。”
俩人分了主客坐下,侍从上来奉了茶,俩人用过了一盏茶,这才开始叙话。
“林大人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中原遍地烽火,这一路上,大人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某是从汉中经陕西过来的,倒是没经过战区。但这一路确实也不怎么平静啊。”林仲茂叹操着一口淮南口音说:“各地盗贼丛生,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官府不思体恤,不思剿匪,反倒对平民更加横征暴敛,民怨沸腾。以某家所看,只怕北朝的气数已是所剩无几了。”
孟聚喝了一口茶,笑笑没出声。虽然自己平时也常常叹道朝廷气数已尽,但这话让一个南朝来客说出来,他还是觉得不好受——见面就说北魏就要完了,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他岔开了话题:“说来也是惭愧,大人远道而来,吾等只知是上国使者,却不知大人在南朝担任何职呢?”
“不敢劳大都督动问,某是大唐襄阳镇守府军机参赞长史。”
“原来是襄阳府的长史,倒是失敬了。只是长史大人不远千里而来,不知有何要事呢?要知道,孟某还兼着东陵卫镇督的职,林长史这么贸然就表明了身份,难道就不怕孟某翻脸把你抓起来向朝廷邀功吗?林大人,作为襄阳的长史,您的分量可是不轻啊!”
说罢,孟聚脸色一沉,脸寒若水,一股杀气凛然而生。
虽然明知孟聚是在试探,林仲茂还是心中一凛。他镇定地说:“镇督是在开某家玩笑了。且不说现在鲜卑鞑子的朝廷自顾不暇,还有没有余力、敢不敢来抓捕我大唐的官员,且说大都督您吧——您自己就是江都禁军的五品鹰扬校尉,岂有抓捕自己人的道理?”
孟聚定睛望着对方好一阵,最后露出个笑脸:“开个玩笑,长史大人莫怪。”——对方既然能准确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和官职,那自然是真正的南朝官员。倘若对方说不出的话,孟聚就真的打算翻脸拿人了。
既然确定了身份,孟聚倒也敢放胆直言了:“长史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呢?可是奉了朝廷的旨意,对孟某有何命令差遣?”
林仲茂微一踌躇:“正是。下官奉了上官的命令,有事需得向大都督问询的。”
孟聚刑案官出身,心思十分机敏。林仲茂说得含糊,他却是立即觉察到不对了:自己问的是“朝廷的旨意”,林仲茂答的却是“上官的命令”。二者虽然近似,但却并不是一回事。
他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大人既奉上命而来,不妨直问就是。孟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下官就冒昧了。下官听闻,今年六月,大都督曾在洛京近畿扶遂县的叶家庄园中逗留,不知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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