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允炆好像想清楚了某些事，他缓缓坐正了身子：“上次齐尚书还说卜万的平燕三策很好，没想到一转眼，他居然是燕王的人。”rn 前不久平燕三策送进京，齐泰难得和黄子澄都一起说好，只是在采取上中下三策中，又有了分歧。rn 这还没争出个上下，还没决定用哪一策，突然又收到卜万和燕王私通的消息。rn 而且同时传来的，还有北方兵事糜烂，到处失利。rn 最后又看到告将吏军民书，所以这两天，朱允炆是连遭暴击，又羞又怒中。rn “回圣上。”齐泰道：“这只是燕王写给卜万的信，并不能代表什么，极可能是燕王的挑拨离间计。”rn “就怕卜万真会这么干，他手上可是有十万大军。”黄子澄打断齐泰。rn 朱允炆听到十万大军，脸上微微一抽。rn “卜万是很有才能的军将。”齐泰斩钉截铁道：“从他的平燕三策能看出来--”rn “臣觉的忠心最重要。”黄子澄又打断他：“臣最近观各地塘报，燕逆所向披靡，各地投降无数，短短两三天，北方除山海关，皆为燕逆所占。”rn “唯山海关守将，是圣上的姐夫，忠心于圣上。”rn 朱允炆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北方投降沦陷的太快，这才几天功夫？所以眼下朱允炆也觉的，忠心最重要，其他一切都是假的。rn 边上的方孝孺暗暗长叹，方孝孺其实开始是不支持朱允炆这么削藩的，但架不住黄子澄和齐泰两人都支持，方孝孺劝也劝不住，如今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向来支持宽容的方孝孺终于没办法，只能支持动兵。rn “圣上，臣请奏。”方孝孺这时道。rn “方爱卿请说。”rn “趁燕王现在只有北平一地，朝廷当尽快调集大军，以数十倍的力量，堂堂正正剿灭叛军，切不可再让战火弥漫到山东和河北其他各地。”rn “臣以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用。”rn 方孝孺有句话没说出来，大伙也能听懂，一旦过了山东，那就是逼近京城了啊。rn 朱允炆当然听出来了，他脸色微变，重重的点头：“朕意已决，调集大军，征伐燕逆。”rn 齐泰马上问：“卜万怎么办？”rn “下旨抄家，由刘真暂领其军。”朱允炆已经不相信卜万，正如黄子澄所说的那样，最重要的，是领兵将领忠心。rn 也如方孝孺所说，只要兵马众多，举国之力，燕王再用什么阴谋诡计也没有用。rn 齐泰大失所望，刘真之能，不如卜万十分之一。rn “谁可为主帅？”朱允炆这时问。rn 黄子澄马上道：“臣举荐曹国公李景隆。”rn 朱允炆微微点头，似乎也觉的不错。rn 齐泰赶紧道：“臣认为长兴侯耿炳文更佳。”rn 方孝孺愣了下，犹豫道：“长兴侯六十六岁，还能带兵？”rn 齐泰朗声道：“臣观朝廷上下，特别是五军都督府的各位都督大多都是功臣之后，没什么领兵经验。”当中徐辉祖其实是很好的人才，但齐泰知道朱允炆肯定不会放心。rn “然长兴侯是我朝开国功臣，当年长兴是我朝与张士诚的必争之地，长兴侯在此坚守大概有十年之久，他以寡敌众，经历大小十几次恶战，战无不胜，使得张士诚的目的不能得逞。”rn “又如黄大人和方大人所言，平叛大将不一定要有什么绝世才能，只要忠心圣上即可。”rn “长兴侯的长子耿瓛又是圣上的姐夫，还忠心的镇守在山海关，所以耿家上下绝对都是忠于圣上的。”rn 黄子澄这次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因为将领忠心，是他提出来的，齐泰提的耿炳文的确适合。rn 朱允炆愣了片刻，没看到黄子澄反对，知道他也默认了。rn 当下便长叹：“想我大明开国之时，良将如云，猛将如雨，如今举国上下，只有长兴侯耿炳文和武定候郭亮两位硕果仅存的老将能用，朕真不忍惊动他们呀。”rn 但说是这么说，朱允炆很快与三位大臣商议决定，由方孝孺写讨逆诏文反击告将吏军民书，同时征调大军围剿燕逆。rn 齐泰离宫后，第一时间来到魏国公徐辉祖家中。rn 他将武英殿的议事和徐辉祖说了遍，最后问，以魏国公看，可否与燕逆一战？rn 徐辉祖脸色有点不好看，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建文帝还是不信任他。rn 其实他很想亲自领兵，亲手教训燕王这个逆贼，还有朱高煦这个不肖子。rn 看着齐泰期盼的眼神，徐辉祖终于也没忍住：“现在让俺领兵，俺有十成把握，在两个月内平乱。”rn “。”齐泰。rn 徐辉祖脸色不变，然后笑了，他之所以说这句话，无非是想发泄心中的不满。rn 他又不能辱骂当今圣上，只能用这种话来表达自己的不满。rn 齐泰脸露难色，长叹道：“魏国公之能，泰从未怀疑，只是--”只是我说的也不算啊。rn 徐辉祖当然不会为难他，马上道：“耿炳文擅守，当年长兴十年，皆以守代攻，而最重要的是，当时他身边有温祥卿。”rn 温祥卿以足智多谋着称，耿炳文知道他的才能，把他请进幕府，所有长兴的防守战，皆由温祥卿和耿两人共同决策，也是当年耿守住长兴的最大功臣。rn 之后温祥卿最高做到兵部尚书，也是得到朱元璋认可的人才。rn 徐辉祖这话就很明显了，耿炳文水平是可以，但以前的战绩，一大半都是温的功劳。rn 而且他擅守，不擅攻。rn “这如何是好？”齐泰一看有点着急。rn 徐辉祖低头沉思了会：“燕王兵力尚少，朝廷以数倍的兵力，堂堂的力量压制，只要主将不犯错，赢面还是很大。”rn “耿打仗还是比较稳，应该不会犯错，再配几个良将给他，或可一战。”rn “何为良将？”齐泰问。rn “都指挥盛庸，能文善武，臂力过人，统兵有方；右军都督佥事平安，曾跟朱棣共事，精于骑兵---徐辉祖一口气报好几个良将，本来想把瞿能也说出来，但想到瞿能为了帮自己追朱高煦，死了个儿子，也是没好意思说出来。rn 齐泰一一记在心里，他虽是兵部尚书，但对朝廷诸将领兵能力的了解，的确远远不如徐辉祖。rn 从徐辉祖出来，齐泰又直接去了长兴侯耿炳文家里。rn 这是建文帝让他过来的。rn 没想到齐泰刚进耿家院子，就看到耿炳文正拿着一柄大长刀，在庭院里挥动，舞的呼呼起风。rn 看到齐泰进来，耿炳文舞的更带劲了，还不时用余光看齐泰。rn 齐泰哑然失笑，这么大年纪了，耿炳文还像小孩子似的，明显听到什么风声，故意耍给齐泰看。rn 齐泰等他练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愿不愿意领兵。rn 耿炳文道领兵可以，但要给我几个良将。rn 齐泰含笑问，你要谁？rn 耿炳文也念了几个将领名字，其中霍然有盛庸和平安，还有瞿能。rn 齐泰道，瞿能刚死了儿子，恐怕不愿出战。rn 第二天御门听政，满朝文武齐聚一堂。rn 年青的皇帝看着百官，心中不由一阵稀吁，大明人才济济，但能视为心腹的文官就这么几个，能用的武将，也屈指可数。rn 等群臣站定，太监王钺对着下面高唱：“宣，四川广安州岳池县教授程济觐见。”rn 朝中诸臣顿时脸色各异，很多人好像想到什么，脸露震惊之色。rn 程济这人有点像袁珙和姚广孝，可以归纳为术士一类。rn 洪武三十一年，他在岳池做县学教授。rn 明朝教授有医学教授，儒学教授，武学教授等分。rn 县学教授相当于后世的县教育局长吧。rn 有天夜里，程济夜观天相，突然神色大变，占了一卦后，第二天便上书称：“北方会有叛乱兵起，可能是在明年。”rn 当时朝廷看到这奏折立马炸了锅，因为你程济是县学教授啊，你一个搞教育能说这种江湖术士的话?rn 当时建文已经登基还没到次年改元，看到奏折后也是大怒，因为这是不祥之兆。rn 朕刚登基，你就说北方有兵祸？拆朕的台呢？rn 当下便以妖言惑众罪将程济捉拿回京，准备杀掉他。rn 程济也不害怕，他向朝廷请求：“请圣上开恩，能否把我先囚禁起来，如果明年我的预测不灵，再杀我不迟。”rn 朱允炆还真没杀他。rn 如今燕王起兵，朱允炆赶紧第一时间把他放出来。rn 关了这么久，程济身体状况不太好，但走进大殿时，还是很有气质。rn “叩谢圣上开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走到御门下面，立刻跪下，高喊万岁。rn “程爱卿快请起。”朱允炆好声道。rn 接着太监王钺又宣读了一份圣旨，着升程济为翰林院编修。rn 翰林官的主要活动多为朝廷日常性工作，如从事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品级为正七品，相当于皇帝的秘书机构。rn 程济等于是一步登天，连升了四级。rn 程济此时道：“兵祸已起，百姓受苦，臣恳请圣上，为了天下苍生，早日发兵，拯救万民。”rn 朱允炆一脸为难：“燕王是朕之四叔，骨肉相连，血融入水，朕何以忍心？”rn “为了天下百姓，请圣上速做决断。”黄子澄马上出列，跪伏。rn “请圣上，拯救万民于水火。”齐泰也赶紧出列。rn 此时满朝文武已经知道皇帝的决心，几乎同时跪伏，齐声请命：“请圣上，拯救万民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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