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问得无头无尾,莫明其妙。
印无忧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陪你成魔。”
五个字,很简单,蕴含着同生共死的情谊,如不是肝胆相照的兄弟,怎么会有如此真情。印无忧在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冲动,好像澹台梦说的话,都是明日的预言,如果澹台梦真的成了武林的公敌,他一定会站在她的身边,绝对不会允许她比他先死。
澹台梦望向列云枫,在等他的答案,列云枫浅浅地笑:“没有这种可能,因为我们都不会让它发生。”
笑,澹台梦笑起来,好像心情不再那么抑郁:“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既然都是我的好兄弟,都陪我去庙中降香。”她挥了下手,很豪气地,那束花划出一道绚丽的优美弧线。
降香?
印无忧道:“你们不是去打猎?”
澹台梦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指望他去打猎?枫儿忒算计,陪着我来降个香,就要我向在山中的猎户家花钱去买猎物。”
本来是早上练功的时候,列云枫没有达到澹台玄的要求,澹台玄罚列云枫去山里打猎,但是不许用任何兵刃,然后澹台梦来找他,要他陪着自己去山寺降香。列云枫当然知道所谓降香,还不是澹台梦玩的花样?澹台梦为了让列云枫脱身,自己跑到山中的猎户家买了好多的猎物充数。现在澹台梦偏偏反过来说,列云枫也不分辩,只是微笑。
说话间,已然隐隐看见了山中的古寺,钟罄之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陡然的一股寒气袭来,印无忧打了个寒战道:“不能去。”
澹台梦浅笑道:“这个世间,十界六途,轮回颠倒,还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拦在她的身前,印无忧道:“你,”他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可以阻拦得了她。那古寺之中,分明潜藏着凛冽的杀机,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得到隐隐的杀气,澹台梦不可能没有察觉。趋吉避凶,怕苦喜甜,是人的本能,可是她还是要去那里,她为什么非要选择危险?
澹台梦笑道:“你方才说了,我要是成魔,你也陪我,现在我是虔心向佛,你怎么反而阻拦?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诺千金,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她问着话,满眼笑意地望着印无忧。
印无忧哼了一声,心中也知道澹台梦在和他玩笑,如果连这份信任都没有,还算什么兄弟朋友?只是听她这样笑意盈盈地戏谑他,他不知不觉间有些负气。
伸出一根削葱似的小指,晃在印无忧的眼前,澹台梦笑道:“真的算啊?可不会后悔噢。”
拉钩?
印无忧的眼睛开始变直了,尽管在暗然潜伏的危险里,时刻都该戒备警惕,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瞪着澹台梦。他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弄这小孩子的勾当?
拉钩?他的脸微微有些窘红。
澹台梦娇嗔满面:“死小孩,才说了就想后悔,哪里还由得了你?”她说着,抓住印无忧的手,勾住他的手指,印无忧本想拒绝,只是手立时被她的手握住,腻滑微凉,水浸风抚一般,心中不禁怦然而动,便由着她勾住自己的手指,任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笑靥如花,吐气如兰:“兄弟之义,重如须弥,非同日生,愿同日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印无忧禁不住在心中叹道:沧海,纵然你弃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弃你!澹台梦可以将承诺讲得如此戏谑,但是印无忧一点儿也不怀疑她的认真,他绝对相信,她是真的当自己是兄弟,才会和自己说这些,兄弟就是要同甘共苦,如果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就为她承担一份风险好了。
浅浅的笑意,涌上了印无忧的眼底。
他知道澹台梦决定的事情,无法去改变,于是撤了一步,不再阻拦。
轻轻地叹息,澹台梦微凉的手轻轻抚了下印无忧的脸:“傻瓜,怎么这样轻易就相信别人?你该知道,这个世上有种人艳若桃李,心如蛇蝎。”
印无忧微笑道:“我信你,因为你是你,你不是别人!”她的手已然松开,但是手指上、脸颊上上的微凉还在,丝丝的清凉,由着夏日溪水的微香,蓦然看见列云枫看着他笑,笑容里边说不出来的促狭,印无忧本来未退的窘色立时更浓,忽然道:“他,他不也是你的兄弟?”
澹台梦盈盈的眼波转动,描了列云枫一下:“他?他用不着商量,敢不听话,有人收拾他,而且,他说的话,都应该去十万八千里之外去听。”
列云枫笑道:“窃钩者贼,窃国者王侯,是小贼不若大寇也!言而有信,君子可欺以方,言而无信,小人便无奈何。我不想欺君子,更不愿意受挟于小人,偶尔巧言令色,算不了什么大恶吧?”
澹台梦哂笑:“身造业杀、盗、淫;口造业两舌恶口、妄绮语;意造业贪、嗔、痴,世间十业,口业最易犯难持,你就慢慢折腾吧,等你百年归西后,地狱成空就无望了。”
对于澹台梦的尖刺和奚落,列云枫不以为杵,只是微笑,他虽然叫她师姐,其实澹台梦也大不了他多少天,林瑜和贝小熙都这么叫,他也顺口叫声小师姐。其实列云枫的心中,感觉澹台梦精灵刁钻,娇嗔率性,更像个任性的妹妹,所以凡事都让着她,何况他看得出来澹台梦的心中,隐藏了很多不愿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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