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岗放哨的于组长是医疗组的野外小领导,是一个在挪威居住多年的中国医生,对冰原环境和极地气候有着更多细致的了解。
兼之性格开朗,长相正气,做向导时热情幽默,大家都很爱和于组长组队。
寒风凛冽中只见他收了标本箱,接过队员手里的望远镜,一如既往地检查了一遍周边的环境。
“比我预想的更顺利的,你们都好了吗?要准备离开了。”
他嘴角轻翘,面上颇有些自得。
说起极地,他可是曾两次跟随北极科考队伍进入极地的人。
那时候可远没有现在热闹。
只是现在这个热闹,不是什么好热闹就是了。
拉开车舱,安置好标本箱,拿着望远镜坐在车顶上了望,等待着队员们归来。
没想到冰原底下竟然有土壤,以他的经验来看,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肥沃黑土。
他对着望远镜里的土壤点评起来,如果不是有那该死的血蚊就更好了。
突然,游动的视线捕捉到了一抹活动的余光。
他不敢轻佻,视线赶紧追逐。
以他的经验,那是一头站立高度超过三米的公熊,瘦得形销骨立,在冰面上焦躁的走动。
饥饿的北极熊举目张望,似乎在分辨食物的气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快上车!”
于组长收了望远镜,一甩车门,划进了驾驶舱,他压低声音对着队友咆哮。
“不想死就搞快点!”
慌乱之中只确定了没有人遗留在车外,却没人细数少了一个人头。
油门踩到了最大,粗糙的履带轮胎刮擦冰面,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吸引了北极熊的目光。
雪地车虽然笨拙,但剩在轮胎轴距够大,全速跑起来时,很快将本来就间隔一段距离的北极熊远远的甩在后头。
“冯瑜呢?”
“她不是先上车的吗?”
不知是谁先问了出来,惊魂未定的医疗组在车上面面相觑,互相隔着防护服都能看出来俱是面色发白。
“冯瑜,是研究院院长蒋芾的,私人医疗组成员之一,我们得回去救她!”
“你疯了!你忘了我们为什么配枪?!我们拿什么去救她?凭我们几个的三脚猫功夫去和北极熊肉搏?!”
此话一出,大家想起来,采集样本的坐标,离前几天事发的地点非常近,不到两公里。
若不是上头的最后通牒已经下达,他们也不必这个时候来涉险。
可以说,这几箱标本的重要程度,远超他们几个队员的生命!
更何况。
北极熊的嗅觉有多厉害?交配期期间它们能闻到一百公里开外另一半的味道!
如果他们这个时候折返,不是救人,是送命!送的可能还不止他们几个人的命!
也许血蚊的解决方案,此刻就在车舱里,他们没有人敢冒险。
于组长目眦欲裂的锤在方向盘上,咬牙切齿地踩下回程方向的油门。
“回去马上上报,上头一定会派人来帮忙!”
可是,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10小时。
这话谁也没敢说出口。
一个人在冰原上成功地独自存活10小时的概率有多大?
冯瑜拖着冰刀滑行了不到八百米,眼前就是一个向下的缓坡,幸亏没有开车,她想。
这要是开车过来,分分钟陷在这里,然后就要一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收起冰刀,确定目标就在前方后,从空间里拖出一块木板,做一个临时雪橇。
木板底下得钉满钉子,增大摩擦力,减慢滑行速度保证自己能随时停下来。
否则一个跟头翻上几百米,很有可能没找到徐炀,就先把自己送归西。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自己的留言。
徐炀一个大男人,她可没办法保证能独自拖回原点。
钉子刮擦冰面发出滋滋啦啦刺耳的摩擦音,冯瑜咬紧牙关忍耐着,分辨着前方有什么地方是能藏人的地方。
没有。
这里也没有。
难道坐标是错的?
不不不,不应该,坐标是通讯器自动卫星定位,出不了错。
那就是躲在了哪里,毕竟这样的环境,露天是非常危险的。
冯瑜厚厚的手套笨拙地抓着通讯器,看着上面坐标闪烁,确定此刻自己就是站在徐炀发送的那个点上。
又给徐炀发了两条简讯,依旧石沉大海。
面前几块巨大而凸出的冰棱,看起来灰扑扑脏兮兮的,上面有些凹痕,她不确定是风蚀痕迹还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要是于组长在就好了,他最懂这些。
冯瑜拿霰弹枪把敲击了那块凸出的冰块,想要放声大喊,问一问这人到底在哪里。
正在提气,她陡然发现那冰块往下沉了沉。
底下是空的?
冯瑜掏出消防斧,使出吃奶的力气去凿动那块冰。
冻得太严实了,一斧头凿上去,只留下一道长坑,连裂缝都没有。
不行,要是等她一个人凿开这冰床,不知得凿到什么猴年马月去。
她焦躁地往极地车方向张望,疑惑难道还没有做完采集工作吗?
又见四下无人,灵光一闪,冯瑜预估了一下空间里的位置,手覆在冰块上,她准备把这冰收进空间。
然后再换个地方扔出去。
拨了一下,那巨大的冰床消失了一瞬,又立刻出现在了原地,甚至看起来好像大了几分。
什么呀!冯瑜气急,装不下就装不下嘛!怎么还把她存的洗澡水带出来了!
塑料的圆形澡桶反扣在冰床上,滑稽得像个小丑的帽子。
她认命的去把那澡桶拉扯下来。
但是在她手上用力的一瞬间,澡桶裂开了。
塑料件在极寒模式下速冻了
然后老化了
然后裂了
………
冯瑜暴走,拢共就囤了三个澡桶,果然一遇上徐炀就不能发生点好事。
冰天雪地里人总是能快速冷静,她认命地收拢了裂开的塑料片,扔回空间。
随地乱扔垃圾,缺德!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这冰底下是空的,不然不能两次向下沉降,徐炀搞不好就在下面。
冯瑜把目光转向那坨小一点的冰床。
大的不行,小的总没问题吧?
她已经无暇思考为什么自己的队员还没有来接应她,现在只知道冰棱后面有个人影,没动静。
冻硬了?
二十分钟前还给她发求救信呢,应该硬不了。
收了那块体积小些的冰床,消防斧这下可派上用场了。
在不大的冰裂上剖开个肩宽的洞,冯瑜把背包先扔进空间,随即自己艰难地顺着冰裂往里爬。
见到徐炀的时候,他裹得像个茧子一样,浑身上下只露出半个鼻子,护目镜里结满了水汽,光线昏暗,看不清更多细节。
她喊了几声,又摇了摇他。
没反应,晕过去了。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躺在这新断裂开来的逼仄的冰床之下,手腕上套着同款通讯器,暂时看不出别的外伤,只看见身体右侧呈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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