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璐得到第二日才有空把送皇上的礼单子拿给萧弘澄看。
萧弘澄打开了一看,先是一惊:两尺长!密密麻麻一行行都写满了。
再是一叹:小鹿真是个人才啊!两尺长的单子,就没点儿值钱的,除了打头的一对儿玉如意一对赤金碗,别的就是些琐碎的不能再琐碎的日常用品了,从头到脚,从早上起身到晚上就寝,没有没想到的,吃的用的,穿的看的,摆的赏人的,零零碎碎的就没有找不着的东西,萧弘澄真是看的头昏眼花。
“你这是送礼呢还是给父皇置家当呢?”萧弘澄简直都服了她了。
幸亏是父皇,要是给没出阁公主的,人家还当这嫂子在给预备嫁妆呢!
周宝璐顿时警惕起来:“怎么,你们家平时不这么送礼?”
周宝璐这是新媳妇,第一回给家里人送礼,她以前不是没学过,不过都是给外头人送礼,她是见过陈夫人曾氏理家的,那些礼单曾氏都给她一一指点过,送礼走礼是一门学问,周宝璐知道,亲疏远近,位子高低,都得有所考虑。
她也的确学了不少。
但在给家里人送礼这上头,周宝璐就没学过了,应该说,没学成!在舅舅家里,因为舅舅与父母的关系不同,舅舅嘱咐舅母,四时六节给父母送礼,只管往贵重的送,还常有现银子。
老爷子不挑这个,但杨氏挑,送的不够贵重,她会在各人跟前罗嗦,惹得老爷子心烦,一家子都不得安宁。
而在公主府,则又是另外一个极端,父亲没什么出息,母亲又不大在家,一个姨娘能懂什么,芝兰院向来是靠着公主府支撑的,就是往外头走礼,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静和大长公主给周继林预备东西,所以收礼的时候,也是交给公主,他也惯了,想着横竖都是母亲库里的东西,就是送母亲也没意思,所以四时六节无非就一点小东西罢了,或是些吃食鲜果,或是茶叶绸缎之类。
现在周宝璐嫁了太子爷,进了宫,当家作主,自然也要考虑这些事了,外头走礼,周宝璐觉得还算得心应手,又有以前的档子可查,差别不大。
可家里人,要怎么送呢?
以前萧弘澄也是随意的,反正光棍一个,又没开府没收入,名正言顺用他爹的私库,所以送礼给父皇就只能从底下人进上来的东西里头挑些好的,然后再从他爹那里得些别的。
以前的没法参考,兄弟妹妹们也没法参考,人家都是开了府的,有俸禄产业收入,又没住在宫里,送礼就不同。
可现在,萧弘澄是有媳妇的人了,虽然也没开府,收入却是有的,周宝璐琢磨这送礼琢磨了好几日了,太贵重全是金银古董,显得父子生分了,也跟以前差的太远,不贵重吧又显得小气吝啬,周宝璐琢磨来琢磨去,才决定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放两件贵重光鲜的开头儿,再加些琐碎用品等关怀他老人家,表一表孝心,因着不贵重,就拼了命的往里加,还真是很费了番心思呢。
萧弘澄看了几眼就没了耐性,可这礼单上却是看得出小鹿的用心孝顺,更又不好说什么,想了想,觉得虽说多,倒也不出格,便道:“以前当然不这么送,以前我一个人嘛,就从外头进的东西里头,挑些个精致有格调的,就送了礼了,如今我有媳妇了,确实是不一样了,表表咱们的孝心也好。”
周宝璐便说:“父皇富有四海,什么没有呢,本来就不稀罕咱们送礼,就是金山银山抬了去,父皇能有多欢喜?倒不如送的热闹些,又是平日能用的,若是父皇喜欢,放一两件在屋子里或是书房使,平白里叫父皇看着,知道咱们事事都想着他老人家,也就不枉咱们的心了,你说是不是?”
她想了想又说:“咱们现在这样儿,虽说花销大,不算的富裕,但要说送父皇的礼,要多贵重也是送的出的,只是我觉着,送的全是贵重东西,虽说敬重,却显得生分,不是父子之情的意思。”
天家,或许是父子兄弟之情最为淡薄,但又最需要父子兄弟之情的地方了。
萧弘澄拿着单子,敲敲下巴,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大约真的是女孩子的心思更细腻,与人际关系上想的更周到,萧弘澄自己从来就觉得一年到头送礼就是个面子情儿,有什么要紧的呢?
可叫周宝璐这样一分说,这一份用心体贴,确实很有道理。
然后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有点兴奋起来,突然就搂过周宝璐亲了一口,拿着礼单笑道:“我拿出去叫他们议议,回头再说。”
就匆匆的出去了。
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周宝璐摇摇头,又把帐、档子、单子拿着合,收银子的感觉是不错,可事儿也多啊,前儿因收到信,舅舅一家子在老家过年,周宝璐已经收拾了一份儿东西,交给回来报信的人送去给舅舅了,因着是在老家,周宝璐特地请了旨意,给自己家舅舅开个小后门,叫了内务府的人来,打了内务府的印,又全拿黄绫子盖着,以示御赐祭祖的体面。
皇上也跟着赏了两样东西。
如今外头的礼预备好了,又有公主府的、萧弘澄舅舅承恩公方家的、几位皇子公主的礼都要预备,因着各人境况不同,也不能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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