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后宫无人能与武惠妃争宠,李隆基欲立武氏为后被朝臣劝阻,但武惠妃弄权之心日盛,她勾结权臣李林甫排挤朝臣张九龄等,并诬陷太子李瑛伙同另外两位皇子鄂王李瑶与光王李琚谋反,欲另立寿王李瑁为太子。宫中行废立事,乘机来掌朝权,与当年武则天是一般手法。
李隆基对此将信将疑,查无实据不好追究。武惠妃又使一条毒计,遣人招太子与鄂、光二王,诈称宫中有贼,请他们带甲士入宫协助抓贼。三位皇子也太疏忽大意,竟然真中计带甲士入宫了,武惠妃立刻向皇上告变,将三人抓个正着。
李隆基震怒,招早已“提醒”过他的李林甫商议处置,李林甫能说什么好话,李隆基随即下旨贬三子为废人,并赐自尽。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震怒之后也有些后悔,然而人死已不可复生。
武惠妃可能有效仿武则天之心,但武则天毕竟是一代英主,有太多方面是武惠妃无法企及的,她也不过是个热衷于宫斗的妇人而已。至此武惠妃已用尽心机,可惜她没有机会再图谋更多,因为死期到了。三皇子自尽之后,武惠妃就病了。
这病来的十分奇怪,如痴如狂高烧不退,满口胡言乱语,睁眼就有幻觉,看见死去的太子李瑛以及鄂王李瑶、光王李琚站在床前索命,宫女、太医诚惶诚恐却不敢多言。李隆基听说了这件事,心中惊疑不已,武惠妃死后,他也落下了心病,惧于鬼神之说同时又向往长生修行之道。
李隆基下旨改葬三子,又以皇后礼葬武惠妃,然后请人去晋汾一带的梅家原诏张果入朝。他未登基之前曾去过芜州,与梅振衣密会时就见过张果。数十年后梅振衣到长安,辞南鲁公爵位,他曾向梅振衣请教仙家修行事。
梅振衣当时说道:“养生延年之术,自古不缺显传,陛下若有疑问,往后可命人召见张果,他就在关中修行离长安很近。我只能劝陛下欲不可奢,灵台常明,莫为声色谀媚之事所迷。”然而张果却不清楚这件事。(注:详见本书259回。)
张果如今已成仙,爱侣星云虽成就出神入化却没有飞升,这一世尘缘未尽,再加上儿子也未长大成人,所以张果还留在梅家原,但已经不欲纠缠无端的俗事。天子有旨表面上不得不行,他随裴晤而去,然而刚登上马车就仆地气绝。
裴晤给吓坏了,连忙把张果送回乌梅山庄,张果死而复苏又回过气来。再请他出门还是一样,一登车就倒地气绝,血脉气息全无,在当时看来,真真切切就是死了一般。皇上要裴晤来请的是一位高人,若把人逼死等于完不成皇命,裴晤也害怕了,不敢催逼,直接回长安禀报李隆基。
裴晤一走,张果在乌梅山庄又一次还魂起身道:“红尘牵扯,真是麻烦!”
星云抱着儿子幽幽说道:“郎君此言,是否嫌我们母子是你的仙家拖累?”
张果赶紧解释:“娘子不要误会,我绝无此意,爱惜还来不及呢!但我毕竟是梅氏家奴出身,二少爷振庭还在长安为南鲁公呢,公然不奉旨也不好。……来,小思恩让我抱抱。”
张果刚刚把儿子抱到手中,就听门外有人笑道:“张老,你几番借体还魂也不嫌麻烦,做神仙做到装死避事,当真少见。”
张果又把儿子还给星云,回身拱手道:“少爷怎么突然来了?老奴倒不是想惑弄人,只是不想进那污乱的宫廷。”虽然已成仙,但张果的习惯一直没改,还是称梅振衣为少爷,在他面前自称老奴。
梅振衣和星云打了声招呼,又逗了逗思恩,这才坐下对张果道:“宫廷自古为污乱地,但你若去了,以仙家行止也不会自污。这事其实责任在我,早年我曾对李隆基说过,欲问修行事,可来关中诏张果。”
张果一拍脑门:“少爷怎么不早说?”
梅振衣笑了笑:“还会有圣旨来请你的,礼数规格只会更高,你就顺势去一趟吧。你这几番死而复生,天子只会更想见你,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你在使江湖术‘抬门槛’以退为进呢。”
张果皱眉道:“皇上无非欲问神仙术,老奴自不能蒙骗胡言,李隆基如何能成仙,实无话可答。”
梅振衣也皱眉道:“来乌梅山庄之前我已去过长安,寻机暗中扫视李隆基,若谈朝中供奉的修士,高人也不少,无非假手帝王家留人间道统而已,当年国师智诜、善无畏皆是如此,修为不在你我之下。”
张果问道:“李隆基本人又如何?当年见面时,倒也是一位有谋才俊。”
梅振衣叹了一口气:“当年才俊仗父辈余荫有功臣良将相佐,创盛世开元,但久居帝位已不复当年。其人好大喜功,渐迷于声色嬉欲,如今国势之盛无以复加,但举世文闲武嬉已久,盛极而衰之兆已成。其实无论谁坐在他这个皇位上,都难免如此。”
张果:“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入宫趁机劝谏吗?”
梅振衣:“以李隆基的处境以及心性,是劝不了的,我当年已经劝过他。但以尽人事而论,你还是劝一劝吧,天子若问长生之术,只谈息心养气之道。……此去速回,然后赶去浮生谷,有一场难得的观法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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