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李郎中陪了半宿,天亮的时候刚走。”管事韩忠正好和连守礼从外面进来,听见连守信这样叫,忙上前答道。
连蔓儿回过头,就看见连叶儿也从门外挤了进来。连叶儿的目光跟连蔓儿的对上,就忙走到连蔓儿跟前。
“蔓儿姐,你刚回来?一宿没睡吧?”连叶儿似乎看出连蔓儿脸上有些倦容,就轻声地问道。
“嗯,接到信儿,正好天擦黑了,我们马上收拾了,连夜赶回来的。”连蔓儿就点头道,她又有些奇怪地看了连守礼一眼,将声音略压低了问连叶儿道,“叶儿,你爹刚才干啥去了?”
这种时候,事事有连蔓儿家的管事、伙计,还有村里的人帮忙,连守礼就应该和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一样,守在连老爷子的跟前。
“我爹刚才上山了,村里老人说咱爷看着要不行了,得准备后事啥的,得上山看看墓址。”连叶儿就告诉连蔓儿道。
“哦。”连蔓儿点了点头,心想这倒是正事,只不过,“这件事,不应该是……”
连蔓儿眼睛朝连守仁的方向瞟了瞟,看墓址这种事,应该是身为长子的连守仁所应该做的。
“他不去,说离不开咱爷,就让我爹去了。”连叶儿就道。
“哦。”连蔓儿意味深长地又哦了一声。是啊,这个时候,连守仁怎么会离开连老爷子那。虽然大家伙都说连老爷子要不行了,但是万一他还能醒过来那?哪怕是好不了,能明白那么一小会也好啊。老人家的临终遗言,那可是很贵重的。
连守仁当然是片刻都不会离开。
而且,连蔓儿估计,如果连老爷子真的能够清醒,那么他最想见到的人,应该也是连守仁吧。
想想这爷俩相处的几十年,连蔓儿只能暗自摇头叹息。
“再去请,再去请。”这会工夫,连守信已经催着韩忠再将李郎中给请来。
韩忠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能和连守信讲道理的时候,而且主家吩咐,他也只能去做。因此,就答应了一声,出门去请李郎中。
屋里的几个人,包括周氏、连守仁、连守义、连守礼、连继祖等,虽然都隐约有些明白,连老爷子是不成了,但是心里都难免还存了些许的希望和侥幸,希望连老爷子能醒过来,能好起来。
很快,李郎中就被请了来。
连守信就拉了李郎中的手,请他救救连老爷子。这样的事情,李郎中行医这些年并不是第一次见了。他已经给连老爷子诊了几次脉,又陪了连老爷子那么久,现在只要看连老爷子的脸色,他就知道,这个人不行了。不过,看了一眼连守信,李郎中心中叹息,但还是坐到炕前,给连老爷子诊脉。
李郎中这么做,不仅是照顾连守信的脸面,就是平常人家,他也会这么做,为的是安抚。李郎中行医多年,风评极佳,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有些本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精通世故而又为人正直。
李郎中认真地诊了一会脉就站起身,连守信忙上前去询问。
“李先生,我爹咋样?需要啥药,李先生你尽管开方子。”
“能开的方子都已经开了……”李郎中叹气,摆了摆手。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蒋氏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药汁,挑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
“再试试,如果这药能吃的下,就有几分生机。”李郎中见人熬了药来,就说道。
连守信脸上就有了几分光彩,周氏、连守仁等人的脸上也是如此。大家七手八脚,就将连老爷子的头垫高了一些,周氏拿羹匙舀了药,去喂连老爷子。
只是,一羹匙的药虽然勉强被喂进了嘴里,却几乎都从连老爷子的嘴角流了出来。这正是俗话里说的,水米不能进了。
就是这样,周氏还是连喂了两羹匙,最后她的手也稳不住了。
连蔓儿还是第一次看见周氏手抖的这样厉害,而且,这一次,完全没有做作的成分。一屋子的人,几乎都掉了泪,连守仁还呜呜地哭出了声。只有周氏,眼圈虽然红着,却是一滴眼泪也不掉。
正如大家所说的,周氏是一个“刚强”的人。
都到了这样,连守信还是不肯放弃,他让五郎端了药碗,他自己拿了羹匙,亲自喂连老爷子喝药。
只不过,奇迹却并没有发生。那药汁喂进去多少,还是流出来多少。
连守信试了几次,最后也只能颓丧地放了手。就在这个时候,连蔓儿发现,连老爷子的被子似乎动了动。连蔓儿眨了眨眼睛,怕自己一夜没睡,眼花了,就让小七看。
小七也看见了。
“我爷的手刚才好像动了。”小七就道。
连守信连忙爬到炕上,掀开被子。连老爷子的手骨节粗大,皮肤粗糙,那是庄户人家特有的、操劳了一辈子的手。
大家都看见了,连老爷子的手指确实动了动。
“爹……”连守信一把就抓住了连老爷子的手,一边紧张地看着连老爷子的脸。
连老爷子的眼睛没有睁开,不过可以看到眼皮下面的眼珠子动了动,接着,连老爷子的嘴巴也蠕动了两下。
“老爷子醒了,老爷子醒了。”
“这肯定是知道老儿子回来了,这老爷子啊,强撑着一口气,就等着他老儿子那。”外面就有村里的人议论道。
“爹,爹,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回来了。”连守信有些哽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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