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间的嫌隙,应该是从丁卯胡乱时暴露,并不断加深加重,以至于阿敏一直耿耿于怀。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可自己这位兄弟,却处处跟他对着干,把效忠汗王,为了大金的利益和长远发展作为借口。
在阿敏看来,如果不是杜度、济尔哈朗、岳讬、硕讬等人拦阻,他在丁卯年便在朝鲜自立,哪会有接下来的种种遭遇,更不会有今天的困境。
别人还算了,亲兄弟竟然也反对自己,就更让阿敏怨恨难平。
济尔哈朗也清楚兄长的忿懑怨恨,可他还真不好解释。
说什么,说阿敏无论是在才智,还是能力上,都远不及皇太极。拥护皇太极,能使大金发展得更好。
在阿敏看来,这些都是托词。他只认为济尔哈朗是趋炎附势,是不顾亲情,只会溜须拍马的谄媚之徒。
皇太极的屡次败绩,最终在遵化一役惨败被杀,更加深了阿敏的这种判断。如果换作是他,肯定不会象皇太极的下场。
摇着头,叹着气,济尔哈朗只好离阿敏远一点,来到后队指挥殿后。
敌人保持着数里的距离,不即不离地缀尾而行。
阿敏和济尔哈朗也无心再率军逆袭,徒增伤亡,又劫掠不到人口物资,这样的作战并无实际意义。
何况,能否击败敌人,也没有把握。能够重创杜度所部的,战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悍。
要知道,辽东已经有了敌人的万余骑兵。依现在建虏的人马,能否战而胜之,撤回辽沈,还不是十分把握,岂能继续增加伤亡?
朝鲜军队的袭扰还在继续,在崔孝一等人的指挥下,几千朝鲜军分成小队,倚仗着对地形地势的熟悉,用地雷、火枪对侵略者展开不断的打击。
虽然有被掳掠的朝鲜百姓在前开路,可也只是减少了前进的阻力,并不能完全防住朝鲜军队的袭击。
建虏只能一边前进,一边作战,用弓箭还击,却不敢贸然追进山林。山林中有地雷,有陷阱,还有无声的弩箭,以及轰鸣的火枪。
崔孝一并不想来一场大战,将建虏消灭在朝鲜土地上。因为朝鲜军队加上东江军,在总兵力上也不占优势。
而且,镇江堡外建虏被消灭的消息,他也获悉。知道建虏后路已断,辽东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如此一来,保存朝鲜军队的实力,作为继续扩充的骨干力量,就是崔孝一所要达到的目的。
当然,不断地进行小规模的袭击,却是极为难得的实战练兵的机会。看着建虏仓惶撤退,或是亲手毙伤凶悍的建虏,都能极大地消除对建虏的恐惧。
而尾随在建虏之后的,则是刘兴治所部和龙川的朝鲜军队,约五千余人。
近乎全歼杜度所部后,东江军也损失不小,伤亡突破了两千。如果不是毫不吝啬地火箭轰击,伤亡还要增加很多。
可即便如此,刘兴治认为实力犹在,还是能够投入辽东战场,参与到最后的围歼战。
同时,尾随建虏还有另外一层考虑,那也是建虏最后的逃生机会。
如果建虏认定从辽东撤退已经完全不可能,那一线生机便是沿冰封的鸭绿江北上。再从满浦附近改为西行,翻越长白山余脉,进入已经人烟稀少的建州。
尽管这条路要翻山越岭,很是艰苦难行,建虏也没有足够的粮草物资供沿途消耗。
但凭着建虏的野外生存的本领,或者是杀马充饥,不考虑东江军追杀的情况下,应该有近半,甚至是更多的人马能够逃出生天。
如果建虏真的这样选择,尾随的部队便起到了作用。至少,建虏北上后不太敢再攻朝鲜地方,抢掠人口和粮草物资。
当然,镇江堡的守军也不会按兵不动,步骑炮联合部队,肯定会蹑尾追击。甚至于退到汤站堡等处的飞骑,也会利用骑兵的优势,倾力进行追杀。
即便如此,建虏也不至于被全歼,肯定死伤的多一些,逃得也更加狼狈。
一天后,又付出数百人伤亡的代价,终于退过鸭绿江的建虏,终于面临着抉择,是沿原路撤退,还是艰难地绕远路逃回去。
镇江堡外的营寨已经被完全烧毁,守军无一幸存。
收到前锋送来的情报,阿敏仅存的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他看了一眼济尔哈朗,满是埋怨的意味。
在他想来,如果不是去解救济尔哈朗,他是能够迅速回后增援,兴许还能挽救营寨,挽救守军。
现在,不仅损失了数千精锐,连携带的粮草物资也全部化为了灰烬。
这样的结果,似乎只给了他一个选择,那就是尽快地从原路返回,突破敌人骑兵的阻击。
济尔哈朗无奈地翻了下眼睛,事事不顺,就都怨到了自己身上,你说冤不冤?
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济尔哈朗厚着脸皮开口说道:“兄长,依某之见,可以从原路退回。敌人不过万骑,我军与之交战,颇有胜算。”
不等阿敏说话,济尔哈朗一口气把自己的理由说完,“我军粮草不多,若绕远返回,恐怕难以支撑。何况,连山关、凤城,还有我军的援兵,夹击之下,敌人难以阻挡。”
三个理由都很充分,济尔哈朗还特意略去了连山关援军是阿济格统率,免得阿敏心生芥蒂。
如果阿济格真能率军全力援救,加上凤城的守军,在总兵力上已经压据了绝对优势,东西夹击之下,敌人的万余骑兵确实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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