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孙权的询问,鲁肃站起身来朗声道:“若论水战战力,我江东水军与荆襄水军不相上下。
而主公麾下之将,大多熟悉水战,丁辰麾下水军将领只有文聘一人而已,从这方面来说,我江东水师应强于荆襄。
此前公瑾于赤壁之所以战败者,实未曾预料那丁辰启用文聘,恢复荆襄水师战力,从而大意轻敌之故。
说起来,那丁辰能如此信任一个降将,这等魄力也真非常人可及。”
孙权听了微微点头,从哪方面来看,丁辰都是一个值得让人敬畏的对手。
这是他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的事。
只听鲁肃继续道:“那丁辰能在赤壁取胜,所依赖者,一为大风,此天时也,二为屯于江水之西北,此地利也。
我军居于下风口,又无其他防护,只能以战船抵御,故而其火攻之策能够奏效。
可是濡须口则不然。
此地经过数年修缮,水寨内投石机遍布,其火船未至近前,我方投石机所投之巨石便能将其击毁。
即使偶有漏网之船,能逼近水寨,我水寨粗木坚固异常,安若磐石,火攻又岂能奏效?
故而主公只要尽心防御,曹军决计攻不破濡须口。
我江东水师依然可以扬威长江,又何须向曹氏称降?”
“听子敬一言,真如醍醐灌顶,”孙权感叹道。
鲁肃一番话,算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濡须口防御工事正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单说水寨,便是用水桶粗的巨木削尖了砸入江底,并用横木连接起来,中间仅留下一尺来宽的缝隙。
如此这水寨,说安如磐石一点不为过,敌军战船绝对冲不进来。
同时,这水寨之内最厉害的武器便是投石机。
虽然投石机的准头差,发射慢,但是架不住数量多。
这个时代的战船都是木质的,斗大的石头经投石机高高抛出去,只要砸中战船,立即就能砸个大窟窿,战船也就废了。
这便是江东军最大的倚仗。
若曹军无法使用火攻突袭,江东水师战船要远比荆襄战船大的多,熟悉水战的将领也比曹军多。
孙权率领精锐主力前来之后,兵力也比曹军多,所以实在没有投降曹军的理由。
要知道,周瑜率领的不过是江东军一支偏食,真正的江东精锐主力,从来都在孙权手中。
所以周瑜打赤壁,打南郡,仅仅只有两三万人,可是孙权攻合肥,动辄都是十万起步。
孙权眼神冰冷的扫视了眼前众文武一眼,突然拔出腰间长剑,猛地砍掉了一个桌角,冷声道:“谁若再敢言降者,其首级便如同此案。”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众人尽皆尽打个冷战。
尤其是张昭,更觉得脸上像被抽了一耳光,感到火辣辣的疼。
相比于脸面,更令人他难受的是心凉。
张昭是徐州彭城人,他劝说孙权投降,目的其实跟顾雍并不一样。
顾雍完全是为了保全顾家家产而出卖孙氏,而张昭却是觉得,从长远看,江东是无论如何打不过曹氏的。
毕竟曹氏统一了兖豫冀青幽并徐七州之地,又新近收取荆襄,其势力之强,已经超过了当初光武帝刘秀称帝之时。
而江东,仅仅据只有六郡而已。
双方实力悬殊那么大,就算曹氏败八次,败十次,都有实力可以卷土重来。
可是江东只要败一次就一败涂地。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降,免遭涂炭,还能保全孙氏一门。
张昭是受过吴太夫人和孙策母子双重托孤之人,而孙策也并没有让他不识时务,拼着孙氏被灭门也要死硬到底。
在新朝苟且偷生,培养子弟,熟读经学,交好大族,提高门第,历几代人之功,努力跻身到世家大族之列,亦不是完全绝无可能。
以江东孙氏小吏之后的门第,能做到如此这般,也可算光宗耀祖了
只可惜,孙权却是受了鲁肃等人的蛊惑,铁了心的要负隅顽抗到底。
突然,有侍从拉着长音跑进来,“报——
庐陵郡传来消息,吕布亲帅大军三万屯兵边境,有进攻庐陵之势。”
“什么?”
孙权听了心里一惊,连忙来到一副悬挂的羊皮舆图跟前。
他身后的众文武也全都围了过来。
庐陵郡是江东地盘最靠近西南的一个郡,与荆南诸郡的桂阳郡接壤。
只不过那里相对比较偏僻,并非什么战略要地。
正因为大家都看不上,所以这些年来战火并没有波及到那里,双方防守也比较空虚。
可是如今形势不同了,现在荆南在吕布的手里。
吕布作战的能力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存在。
他若真率领三万大军去攻打庐陵,恐怕那庐陵郡守连三天都守不住。
“奇怪,”这时候阚泽在旁边皱眉道:“吕布之所以能在荆南立足,完全是因为张羡勾连荆南本地诸豪族支持。
故而荆南所有军队,应当仅用于自守才对,怎么可能向外进攻?
说到底,他吕布不过是本地士绅所豢养的一条看门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怎能远远放出去,主动咬人呢?”
“德润先生言之有理,”程普接口道:“依老夫看,这吕布就是在虚张声势,故意屯兵边境,以吸引我军分兵救援。
实际上荆南诸豪族根本不会允许吕布主动进攻。”
随即程普不怀好意的撇了顾雍一眼,轻笑道:“元叹先生,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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