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宇龙现在急缺人才,可他也很清楚,像周培公这种书生,想要让其归心,不是些许好处就能办得到的。
读书人在乎什么?
他们在乎的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乎自己毕生所学能够施展,在乎能不能一展心中抱负,名留青史。
因此这件事,不能急。先交友,再交心,慢慢笼络。
“周先生的事情,锁儿已经给我说了。在下佩服锁儿的有情有义,也觉得阁下是个有学问之人。我只是想和先生交个朋友。不如找地方坐坐,再慢慢聊?”
韦宇龙先对周培公说了一句,别让人家反感,这才对书摊老板道:“将这位先生看过的书,一会送到对面,在柜台结账。”
周培公看他慷慨好客,倒也不好拒绝。
两人一起来到聚福楼后院雅间,上了几道简单的酒菜。
韦宇龙自然不能马上说出,想要招揽他的意思,只能先问为什么锁儿叫他恩公。
周培公便将锁儿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锁儿是浙江杭州人,去年三月三日,他们全家去灵隐寺进香。
不想正碰上平西王府的一个家将路过那里。
那家将看锁儿有几分姿色,便上前调戏,却被锁儿的父母呵斥。
仗着平西王的权势,恼羞成怒的家将,指挥一帮仆从家丁,将锁儿的父母打成重伤,过了几天,锁儿母亲便惨死家中。
锁儿和父亲上衙门告状,杭州知府听说状告平西王府的人,不敢受理,而且那个家将已经离开杭州,便以证据不足为由,将二人赶了出来。
父女两人只能变卖家产,来到京城,想要将这个冤案上达天听。
打官司需要钱,他们只好卖起豆腐脑,好攒钱告状。
周培公看锁儿可怜,便写了一个小曲,让锁儿做生意的同时,唱给路人,以便更多的人知道她的冤屈。
韦宇这才明白,便好奇道:“什么曲子,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讽刺朝廷纵容吴三桂而已。”周培公笑了笑,也没有多说。
韦宇龙知道他有所顾忌,便试探道:“吴三桂镇守云南,位高权重,假如你是哪位知府,你会如何做?”
“公子这是在考我了?”
“岂敢,我们只是闲聊,锁儿既然说先生有大学问,我只想听听你的看法。”
周培公想了一下,道:“我要是杭州知府,首先对锁儿一家进行安抚。然后将此事上书朝廷,建议朝廷借此事对平西王加以申斥。吴三桂为了表忠心,肯定会处置那个家将。”
韦宇龙暗暗点头,说道:“这倒不失是一个稳妥的法子。先生如此才干,确确实更令人钦佩。要是朝廷不想得罪吴三桂,大事化小呢?”
周培公一愣,随即道:“应该不会,三藩已经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岂能放过这个敲打他的机会。”
“先生高见,在下佩服。”
韦宇龙说着,给周培公斟了一杯酒。
周培公将酒干掉,傲岸道:“公子过奖了。拔山扛鼎我不能,舞枪弄棒我不会。但我自幼熟读兵书,酷爱奇门遁甲,观天象,察地理,挥兵车,列战阵,却还略知一二。”
“先生此言差矣。”
韦宇龙听完,佩服之余,忽然想起周培公英年早逝,可能和他前半生所受的苦难有关,便说出不同的看法。
“有何不对?”
“要想有所作为,锻炼身体也很重要。”
韦宇龙微微一笑,吟出自己喜欢的一首诗:“拔剑舞中庭,浩歌振林峦;丈夫意如此,不学腐儒酸。”
这首诗是于谦年轻时候所做,韦宇龙也是想借此诗,赞扬一下他,也是暗示他要像于谦一般,有风骨。
“公子的看法果然出人意表,不过周某不敢和于少保相提并论。”
“哪里哪里,先生的成就,将来未必比于少保差。”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周培公也是面露笑容,心中有些得意。
这时,韦宇龙叹息一声,道:“周先生要是有暇,我倒是可以传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给你。可惜方今天下太平,四海归心,并无刀兵之事,只怕先生无用武之地呀!”
周培公却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先生,你笑什么?”
“北有罗刹略地烧杀;西有葛尔丹,吞地阔土;南有三藩离心离德;东有台湾骚扰海疆。天子政令不出江北,此内忧外患之时,何来‘太平’二字?”
周培公站起来朗盛说着自己的对天下形式的看法,样子大有指点江山之势。
韦宇龙很是满意,这个人胸怀大志,不出家门,就知天下之事,有点诸葛卧龙那种意思。
于是言谈之间不断有意试探,发觉这位书生不但在政治、吏治、经济方面颇有独到见解,就算是军事方面,那也是提纲契领、高屋建瓴,不由又惊又喜。
“先生大才,在下十分敬佩,先生既然没有什么事情,不如暂时给我做个幕僚,等下次春闱,再去应试,这样先生也不至于如此落魄。”
韦宇龙终于表示出,想要招揽的意思。
周培公面色一沉,再次站起来,道:“我周昌即使落魄,也不会做刀笔之事。”
说着就要拂袖而去。
像周培公这种心怀大志向的读书人,肯定瞧不起师爷一类的人物。
韦宇龙忙拦住他,解释道:“我没有不尊敬先生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和先生做个朋友,要是有什么问题,好方便当面请教,先生的一切,皆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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