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以为渔家的招待没别的。
就是大锅蒸海鲜。
结果并不是这样,这次的菜并非在王向红家灶台做而是在刘红梅家里。
她男人王祥雄回来了,亲自掌灶来招待徐经理三人。
大胆给王忆笑着介绍:“王老师,你等着吃好吧,雄哥厨艺很厉害,他在政府就是后厨的大掌勺。”
不多久的时间,回家的刘红梅就带着两个妇女端着菜来了,一人端了一个小瓷盆,帮忙收拾桌子,然后看到这三样都是鱼羹。
他正纳闷这顿饭怎么这么多鱼羹,刘红梅笑着说话了:
“徐叔你瞅瞅,我们支书记得你肠胃不好的老毛病,昨天特意让我男人在公社弄了沙鳗和鮸鱼给你炖鱼羹,沙鳗芋头羹养胃、鮸鱼羹暖胃,还有个宋嫂鱼羹,这是你最喜欢的一口。”
徐经理笑着伸手拍了拍王向红的肩膀:“我这老伙计有心啊,每次来都给我备上好菜。”
王向红哼了一声:“少说好话多吃饭多喝酒,行了,菜来了咱上桌,正好今天天冷,你和这两位同志赶紧吃两碗鱼羹暖和暖和。”
三热之后上三凉,又有三道凉菜送来。
一盘子晶莹剔透的鱼冻、一盘子带着酱汁的腌螺,还有一盘子是腌制的野菜,具体不知道是什么,碧绿的梗很漂亮。
另外还有葱油蟹、白灼大虾、油泼八带几道硬菜,王东喜去抱了一坛酒出来。
酒坛子很大,以至于王东喜得抱在怀里,王忆大略估计容量得五升以上。
酒坛子很美,大坛口、圆肚子,外表镂空、底色是彩陶的黄褐色。
上面有彩绘画,线条相对简单明了,能看出画的是一片桃林,桃树上花儿绽放的漂亮,桃树下有三个男人跪在一张案板前。
“古越龙山的桃园三结义,存了两年的黄酒,你送给我们支书后一直没舍得喝,什么贵客临门都不舍得,就等着你来呢。”王东喜笑道。
徐经理感叹道:“是有一年多没来了,现在体制改革,我们实在是忙,实在是走不开。现在手头上轻快点了,我以后常来!”
王东喜撇嘴道:“你快算了吧,你们工作能有多忙?比我们摇橹撒网的还忙?”
徐经理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笑:“你可少来吧,你当着改革开放了我们还是那么空闲?现在国家和市场改变很大,我们有太多东西要学习了,甚至得从头学习!”
王忆帮忙接下坛子。
酒坛子上扎着一张麻布,上面用毛笔写了‘百年老坛、陈酿良品’四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陈宝庭亲酿,接着是一个暗红色的大印。
麻布打开下面是泥封,王东喜开坛,大胆将刚烧好的水倒入个盆子里,放进一个装入干红枣、枸杞和姜丝的温酒瓶,黄酒直接倒入瓶中加热。
酒热好了,最后一道鱼也送过来了,是一条肥硕的海鲈鱼。
徐经理笑道:“今天吃鲈鱼?这好,古人怎么说的来着?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江里的鲈鱼好吃,咱海里的鲈鱼也不差,这首诗写的好啊,出没风波里,老百姓都知道鱼好吃,可只有渔家知道鱼难吃,海里风大浪大,要捕捞到鱼不容易,要吃上一条鱼也难!”
“是啊,只有去海里走一遭、逛两圈,才知道渔家的日子有多苦。”王东喜跟着感叹。
王向红不屑的说道:“我看你们都是舒坦的日子过的太久了,在海里打个鱼苦什么?”
“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累不累,比比革命老前辈!”
“咱现在日子过的多好,人不能不知足,行了,酒热的差不多了,黄酒温乎就行,热的过头了没有酒味了,来,开吃!”
众人举起酒杯,王向红看向青年问道:“小同志,吃饭了你还要挂着个机器在脖子上?”
男青年一手端酒杯一手握着相机说道:“这可是海鸥4B相机,我们公司花了二百八十元买的,我可不能离身,咱海福县现在恐怕就这一台。”
“多少?二百八十元?”大胆色变,“二十八张大团结啊?就买这么个小机器?”
“另外照相机我知道,不是应该这么大吗?”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子,“跟个木匣子一样,我结婚那会去县里拍过照片,我看那照相机挺大,现在都这么小了?”
王向红嫌弃的说道:“少大惊小怪,你结婚都是哪年的事了?70年?对,这都十二年了,现在的东西跟那时候能一样?”
他暗道二百八十元的小机器算什么,咱岛子上马上就有上万块的大机器了!
男青年笑道:“70年也有这样便携式的相机了,你们在乡下没见过而已,刚才有个老大娘才好笑,我拿相机想拍她,她以为我是拿着一把枪要瞄准她,把她吓到了!”
本来听着他们前面的对话王忆没什么感觉。
这年头海鸥相机确实珍贵,男青年视若珍宝是对的,可是他不该以此笑话村里人。
岛上人很傲气,听到他的话也都露出不高兴的样子。
徐经理及时的说道:“刚才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我们单位的采购员姚当兵同志,他父亲是老王熟悉的老姚。”
王向红问道:“噢,老姚的娃?那老姚这是退了?不能呀,年前我还见着他来。”
“年后刚退,这不姚当兵同志就接了他的班嘛,工作经验还少、社会阅历也不太丰富。”徐经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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