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能有假?”
公西仇一听这话就急了。
自己找了大哥和侄子多少年,好不容易找到人,自己的身份岂能被质疑?于是他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对,我就是你的二叔,你就是我大侄子,你阿爹就是我大哥!”
公西仇长了一张说话很靠谱的脸。
加之二人相貌相似,同为一族,连两盏命灯都是紧挨着的,即墨秋那点儿怀疑噗嗤一下就散了,心底涌起一股极其陌生又酸涩的暖流。尽管他对相依为命的老师仙逝一事看得很开,并无半分难过悲恸,但被对方留在人间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不难过却孤单。
如今找到了血亲长辈,仿佛心中那个灌着风的缺角被什么东西填上了,他目光柔顺下来。只是不知为何,让他喊公西仇二叔,他有些喊不出口,只是矜持地冲他点点头。
“嗯。”
这算是承认这门亲戚了。
饶是如此,短短一个“嗯”也让公西仇内心乐开了花,耳畔敲锣打鼓放鞭炮的幻听更加严重。即墨秋紧跟着便打断他的傻乐,目光落向虎视眈眈的龚骋。后者并未趁着他们叔侄温情重逢的机会偷袭,也不知是他自信自身的实力,还是不屑用这种歪门邪道。
公西仇咧了咧嘴,抬手抹去嘴角的血。
“呵呵,忘了还有个东西没处理完!”
龚骋漠然地看着二人,眼底却透着几分怀念和羡慕,曾几何时,他也有个待他若亲子的二叔。瞬息又从回忆中清醒,掩下所有不该有的、让他懦弱的情绪:“即便是你们二人联手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此处山清水秀,是个埋骨佳地。作伴上路也不算孤单。”
公西仇险些黑了脸。
他长这么大,从来只有他装逼显摆的份,还没人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更别说自家大侄儿也在了。龚骋这话,还让他怎么树立二叔的高大形象?对龚骋的杀意高涨大截。
他啐了一口血沫:“你做梦!”
今日,他可以殒命,但大侄子不行。
就在公西仇想着对策的时候,身侧的大侄儿扬手化出一根造型眼熟的木杖,唯一的不同在于这根木杖顶端还缀着一朵迎风摇曳的小红花。随着木杖现身,一袭低调华丽的大祭司宽袍瞬间覆盖他的身体,脖颈上戴一枚首尾相衔的银色璎珞,缀各式异色珠宝。
龚骋原先还轻松的神情凝重三分。
将功力【醍醐灌顶】给他的老者在临终前,曾给他介绍过公西族大祭司的特征。眼前这个少年完全吻合!那名老者还说可以通过大祭司身上的配饰,衣裳上的暗纹,判断对方的实力修为。配饰越华丽,暗纹越复杂,意味着这位大祭司的修为越精深……
公西族大祭司虽不似文心文士那样口出法随,也不似武胆武者那般有着山崩地陷的强大破坏能力,却有着极强的辅助之能。特别是对方身边有着公西族人的时候,难缠。
龚骋内心暗道:【两个都不能留!】
所幸即墨秋年纪尚小,若让他再成长数年,他与公西仇联手,今日被留下的一定是自己。龚骋掌心有墨色武气喷薄而出,眨眼便汇聚成犹如实质的一团。这团墨色光晕好似一颗心脏在碰碰跳动,一张一缩之间,气息节节拔高,隐约还有紫色电流滋啦流窜。
就在公西仇脑中萌生悲观念头,想着要不要催动禁术赌一把一命换一命的时候,身侧的大侄儿单掌化印。公西仇对这个熟悉,以前族中老祭司也用过,算是标准起手式。
他瞬间摒弃了一切退路。
双目迸发一往无前的锐气精光,仰头大喝道:“好,今日你我叔侄就战他一战!”
残损的武铠随着武气催动,瞬息完整。
结果却是——
数息后,原地只剩百丈大坑。
柳长史待动静小了点才惊骇上前。
她面色煞白,看着泛着灼热高温、沙土汇聚成“水”的巨坑,问:“他们死了?”
龚骋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嘴角微微一抽:“没有。”
即将与公西仇这厮对掌的时候,公西仇和他那个大侄儿突兀消失,连带着还有附近几个看热闹的武胆武者。瞬息之间发动,原地不剩丁点儿残留痕迹,只能是大祭司了。
柳长史听明白了:“逃了?”
龚骋点头:“嗯,逃了。”
还是完全拦截不住那种。
若是寻常文心文士或者武胆武者,这种金蝉脱壳的言灵从发动到生效,还需要一定准备时间,这点空隙足够龚骋出手将言灵破坏。即便无法破坏,也能留下点蛛丝马迹。
一般情况下,这种言灵逃不了多远。
只要找到线索,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
奈何大祭司的力量体系与天地自然休戚相关,换而言之,他留下的蛛丝马迹也是天地间的一部分,是万物的一部分。龚骋想追也找不到线索,他将手收起:“回去吧。”
柳长史闻言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公西仇,龚骋在此逗留了一些时间,再加上那个公西仇侄子,前后浪费不少宝贵时间。倘若龚骋能铲除这俩隐患也好,偏偏让他们都跑了,金栗郡的暗桩也错失了宝贵的补救时间。柳长史这会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她不用想都知道金栗郡被清洗了。
这会儿回去也不知能挽救多少。
她深吸一口气:“此行失利……”
龚骋不用她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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