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寅正前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褚曜开了门,便见林风端着盆热水,神情谦恭有礼,多少缓解他纠结一夜的心肝脾肺肾。他吐出一口浊气,侧身让林风进来,淡声吩咐:“门就不用关了,东西在桌子上。”
虽是师徒,但也是男女。
即便是私下无人也要慎独守礼。
林风道:“老师晨安。”
放下手中热水,帮忙拧了布巾。
洗漱过后睡意散去,褚曜起身去东厨将昨夜做的食物热一热端来。林风的记性算不上过目不忘,哪怕褚曜给整理的东西不算难,背着也略显艰涩,朗声通读数遍才有大致印象。
不过这不是问题,随着天地之气入体淬炼,各方面都会有长足进步,再加上林风悟性又强,
褚曜初为人师,但耐心极佳,几乎将言灵启蒙内容都掰碎了,让林风一段段理解吸收。
“修炼本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诵读能激发自身与天地之气的共鸣。不同的言灵、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和领悟都能对共鸣效果产生影响。为师还不了解你的情况,现下只能逐一尝试。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勤学苦练,不要去想那些偷懒耍滑的歪门捷径。”
林风认真应下,不敢怠慢。
不知想到什么又低下头,欲言又止。
褚曜也是过来人,知道她想问什么东西,淡声道:“你想知道何时能凝聚文心?”
林风点头:“嗯,有点好奇。”
褚曜不避讳地道:“为师也很好奇。”
目前已知未来首位女性文心文士——五郎不算,性别存疑,暂时不算他or她——褚曜自然也好奇林风与男性文心文士有什么本质区别,修炼进度、文心品阶有何不同。
褚曜:“但要看天赋、努力、运气。”
林风按捺不住好奇心。
“老师用了多久?”
褚曜不太确定地道:“六个月吧?反正不到七个月,文心也是一次凝聚成功的……”
林风暗暗记下。
她不觉得自己天赋能比老师二品上中还要好,在这个期限上折中一下,一年为期好了。
殊不知,褚曜根本就是个异类。
从感悟天地之气到引气入体,再到开拓经脉丹府以及最后一步凝聚文心,一路开绿灯。
褚国三杰另外两人也是二品上中文心,可他们走完这段路也用了两年和一年十个月,其中一个运气不太好,凝聚四次才成功。其他文心文士,时间多在两年到四年之间。
六月速成堪称不可能的奇迹。
诵读、抄撰、背写。
初期就这三样,枯燥无聊。
启蒙小童一般都没什么耐心。
让他们端正地跽坐,时刻挺直腰板,凝聚心神,反复咀嚼一段段对他们而言晦涩难懂的言灵,了解言灵背后深层含义,尝试用言灵引动天地之气共鸣……成人都不容易做到。
褚曜作为过来人,深知循序渐进的重要性,因此刻意放低对林风的期待,结果一个时辰下来却收获了超出预期的效果。
嗯,小有惊喜。
一个时辰在林风清脆诵读、求教中飞速滑过,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已是卯正。
褚曜给林风留了两个时辰份量的课堂作业,起身去东厨准备朝食,几个厨娘也已经起身忙碌。师徒二人半路碰到眼底青色加重、好似一夜未眠的祈善,各自行礼打过招呼。
褚曜:“瞧元良脸色憔悴,没睡好?”
祈善没好气反问:“怎么睡?”
睡不着的理由有很多,例如沈小郎君昨夜“惊魂一语”,例如林风半吊子的共鸣——要知道天地之气也是有“情绪”这种东西的,也会欣赏言灵,“情绪”随着言灵起伏而起伏。
林风刚学,闹得附近方圆两三丈的天地之气跟抽了风似的胡乱波动,而文心文士对天地之气又敏感。做个通俗比喻,大概是强迫音乐鉴赏家的耳朵听着刚拿琵琶,连相、品都分不清楚的新手嘈嘈切切乱弹一通。祈善这要能睡得着那真是心大。
褚曜淡定:“过个三五月就好了。”
祈善只能将就林风,没有林风配合的道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这种事情,习惯就好。
“哼。”
祈善的回答就是个两枚白眼。
二人眼神交锋。
祈善:有学生了不起?
褚曜:就是了不起。
入东厨,褚曜发现每只锅都烧着热水。土匪寨子柴火有限,他便顺口问了句烧这么多水做什么。厨娘正用吹火筒,闻言起身,支支吾吾说这是沈棠的命令。
五郎?
“五郎有说做什么?”
厨娘回复:“给猪崽擦身。”
褚曜:“……???”
跟褚曜一样懵逼的还有共叔武。
正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训练,却被沈棠半道截胡拦下来,眉宇间带着些许他看不懂的兴奋。
共叔武:“五郎?”
翟乐也被好奇心勾了过来。
“沈兄也要加入?”
沈棠摇头,道:“不不不,我掐指一算,现在正是阉猪的好时机!气温不热不凉,昨晚又饿了猪两顿。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做了手术,它们也早点恢复健康。”
共叔武:“……”
后知后觉想起来沈棠先前邀请他一起骟猪的事儿,总有千言万语想拒绝,但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好几圈,还是被他咀嚼碎了咽回肚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都答应了。
他道:“成,走!”
翟乐惊讶地瞪大那双桃花眼。
真阉猪啊!
好歹是个九等五大夫!
排面呢?
尽管他怎么也不理解为何吃猪肉之前要先把猪阉了,但一想沈兄说的猪肉千万般好滋味,果断迈步跟上去。沈棠在猪圈转了一圈,出手如闪电,一把抓住一只猪崽的后蹄。
那只猪崽被惊醒乱叫两声。
沈棠晃了晃,威胁:“闭嘴,安静!”
翟乐偷偷看了眼猪崽崽的下腹位置,嗯,是一只公猪崽崽,年纪虽小,分量尚可。
共叔武铁青着脸。
给自己做了数次心里准备。
他艰难问:“该怎么做?”
共叔武还以为是自己上手摘蛋,谁知沈棠将那只猪崽放倒,示意二人一个摁着后腿,一个摁着猪脖子。将那只猪崽崽摆出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姿势,提了提衣裳下摆,屈膝半跪在地,抬手冲共叔武伸手:“刀。”
共叔武:“……???”
太过惊讶,连何时递刀也不记得了。
沈棠:“不是这么大的刀啊,你这刀比猪都长了,巴掌大的刀就行,有吗?”
共叔武:“……有。”
褚曜二人闻风赶过来的时候,远远看到三人将什么围成一团。人还未上前,那杀猪一般的凄厉惨叫已经顺着风飘入二人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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