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出手的时机非常微妙。
她挑陶言先锋部队过了淼江江心,对岸还有士兵未下水的时机突然动手。先头部队陡然遭到重创,后方必然恐慌逃窜,想后撤上岸就会被岸上的人堵住,其结果就是人挤人、脚踩脚、上不了岸的还会被撞下水。
普通士兵无法结成军阵,便无士气可用。要命的是他们脚下的木筏全是士气所化,时间拖延太长,一旦凝聚木筏的士气耗尽,这些人可就全都要下水当饺子。这种情形,普通士兵自保都难,更别说组织反击。
相较之下,有武气的还算镇定。
陶言帐下的武胆武者也有不少,尽管他们实力没有强到能短暂滞空作战,但还能还击一二,勉强撑住局面不至于一溃千里。
长矛士兵捅敌人下水还捅出乐趣,见他们掉头,负责划木筏的士兵恨不得抡圆胳膊当人形涡轮机。随着弓箭手一波波箭雨的招呼,冰凉的江心被鲜血晕染。若敌兵还没有死,木筏凑近后还会有士兵专门负责补刀。
若这样还不死,战后清理就都是俘虏。
混乱之间,隐约能听冯氏厉声大骂。
“全部停下,莫要拥挤!”
“真是一群没脑子的夯货——”
“听从军旗指令啊!”
先遣部队遭遇袭击,后方还不知发生何事,这时前方转身一百八十度掉头后撤,后方反应不及时,江面直接堵船,谁都到不了对岸。江面如此广阔,从两翼后撤不行?
只是冯氏这个命令下得还是迟了。
他们想从两翼后撤,沈棠肯吗?
但比沈棠更快的是一抹轻盈白影。
陶言见此情形,便知后撤行不通,后方拥堵,木筏互相撞击,不断有士兵维持不好平衡落水。堵在这里,恰好都在沈棠势力射程范围,完全是活靶子,倒不如狠心拼了。
他拔出佩刀:“杀回去!”
“诸君与吾共斩沈贼!”
冯氏与陶言却有不同的看法,即便反攻也要等大军撤回岸上再作战,己方在江面太过被动。只是她的看法终究抵不过陶言的一声令下。冯氏只得恨恨看了眼对岸方向。
这一战不管结果如何,她作为普通人留在江心都有性命之忧,一个不慎就喂了鱼。
“撤!”
冯氏命令亲卫护送自己后撤。这两名亲卫都是修为等级不高的武胆武者,应付一些小场面还好,但这种场合根本保护不了她。亲卫依言照做,陶言对此浑然不知。
“沈——幼——梨——出来一战!”
音浪破云,字字含恨。
“你还不配!”
来者脚踏浮木而来,缥缈轻盈似鬼魅。
还不待陶言看清来人相貌,两道剑光从头顶齐刺而下,目标正是他天灵盖。陶言却不慌不忙、不闪不避,只听两声金属相击的叮叮轻响。杀来的武将被击退了数丈之远。
但对方只是在水面爆退拖出一道水浪,直至脚后跟又稳稳踩在一根浮木之上,稍一借力复又杀了上来。隐约可见,来人是一名身形略显高挑清瘦的武将,手持一对双剑。
此人自然是沈棠帐下武将白素了。
能立军功的地方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若此次能斩下陶言头颅——
思及此,她微微眯眼,平素安静的血脉也开始逐渐升温沸腾,手中双剑剑锋对鲜血的渴望攀升至顶点。陶言看得清白素修为,当即气红了脸:“区区竖子,焉敢放肆!”
大喝道:“来人,斩下此子首级!”
江面上喊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沈棠以手搭棚观战,指江心道:“来!给陶慎语这条恶犬来一波科技与狠活!”
顾池目光始终落在前线一处位置,听到鲁继疑惑不解的“啊”声,他才收回视线,勤勤恳恳当人形同声翻译器:“主公的意思是让弓箭手预备火箭,烧了他们的木筏。”
鲁继这下明白,抱拳:“标下领命。”
沈棠道:“之宗不下去捡点战功?”
她记得自家的武胆武者都挺好战。
敌人的首级才是他们的军功。
鲁继苦恼道:“标下不善水战。”
她不是不会水,但水性只能勉强淹不死的水准,最重要的是她擅长的武器是一双长满尖刺的重锤,重锤锤柄两端以鬼口铁链相连。重量高达可怕的两百四十多斤呢。
体重加上武铠重量再加上重锤重量……
简单的木筏如何能撑得住?
为了让木筏能承载更多的人,众人过江的时候都只是穿戴几件武铠配件,上了岸才化出全副武铠。鲁继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她在水面也如履平地,有心立功但条件不许。
沈棠闻言也不再强求。
顾池问她:“主公不去会会陶慎语?”
沈棠扬眉反问:“陶慎语这个菜鸡也值得我下场亲自去杀?唉,无敌就是寂寞,还是留点儿肉汤给底下的年轻人喝吧。这次的主角也不该是我,应该是魏元元。我作为主公,在此督战压阵便是他们最大底气。”
她这话还真不是在吹牛。
沈棠此次拉了三万人过来,挑选出一万多精锐随她深入敌后乾州。高端战力中,她只带走魏寿,褚杰被她留下配合康时。
魏寿可是正儿八经的十五等少上造,陶言帐下没有人比他更强的武将。己方又占着出其不意的先手优势,这种条件之下,魏寿这样还压不住陶言这边尖端武将……那只能证明魏寿这个十五等少上造水分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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