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说皇上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您呢?跟着皇上这么多年,您给府上可是一封信都没有写过……”
“不要说了!”
“您为什么不让奴婢说?奴婢……奴婢就是想不明白皇上的做法,奴婢想不通啊!”
女子哭声压抑,言语中满满都是不平。
“皇上怎么做自有皇上的考虑,你可别再说那糊涂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
“好了,别说了,我真无大碍!”
“您别生气,奴婢不说了就是,奴婢现在只希望岑贵妃下午来找您耀武扬威时说的前半段话属实,这样老爷和大爷他们身上没了案子,您应该也能出了这冷宫。”
“你话多了,去睡吧。”
永康帝心口愈发抽痛,同时眸中尽显愧色,他嘴角紧抿,没有继续迈步向前,而是转身,背影看上去极为狼狈地出了冷宫大门。
但他并未回寝宫,亦没乘坐御辇,大步走向圈禁废太子的那座比冷宫强不了多少的宫殿。依旧制止守在废太子寝宫外的侍卫见礼,
依旧只带着罗福海走进那座宫殿的大门,看着月下荒凉无比的院落,看着年久失修的门窗和屋顶,永康帝心里既自责又
难受,承睿,这就是他的承睿,他的太子现居住的地方……
他只是废了承睿的储君之位,至于让一个皇子住进如此荒废的宫殿中?岑氏!好一个岑氏,就是这样阳奉阴违,为他打理后宫的……
眼底厉色一闪而过,永康帝走上台阶,正欲推开废太子住的这间屋的房门,不料,门从里面毫无征兆地打开。
“皇……”
开门的是打小跟在废太子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名李全,和废太子同岁,看到皇上站在门口,李全是个机灵的,忙向其行礼,不过,不等他唤出“皇上”两字,就被永康帝摆手免了。
灯火昏暗,永康帝问:“你主子可睡了?”
李全恭敬作答:“回皇上,殿下刚睡下没多久,要不奴才去唤醒殿下?”
永康帝摇头:“不用。”
微顿须臾,他走进屋,扫了眼里面的摆设,眼睛不由传来一阵酸楚,哑声问:“其他宫人呢?”偌大的屋里,看不到旁的宫人。
“自从殿下搬到这儿住,身边伺候的就奴才一个。”
李全如实回应。永康帝的眼睛又是感到一阵酸楚,同时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似的,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罗福海在永康帝身后躬身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皇帝这会子心情极度不好,知道岑贵妃多半要倒大霉,眼下他能做的就是默不作声,一切听从皇上安排就好,
否则,保不准会被皇上迁怒到。放轻脚步,永康帝走至床边,看向面朝内侧,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的儿子……这是多没安全感啊,竟短短数日,睡姿……睡姿就变成这样……
“母后……母后……父皇……父皇,不要啊……父皇,儿臣求您了……不要把……不要把母后送去冷宫,不要……”
夏承睿在做噩梦,嘴里呓语不断,听着那一句句带着哭腔的呓语声,永康帝终未忍住,伸出手去触碰儿子的眉眼,可没等他触碰到,只挨的近一些,就发觉情况不对,慌忙抱起这个被他前不久废去储君之位的儿子,疾步走向门外:
“快去传太医!”
罗福海领命,转眼不见人影。李全小跑着跟在永康帝身后,语带恐慌急声哭问:“皇上!我家殿下是不是又发热了?天黑前我有给殿下服用汤药,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殿下就不烧了,现在怎么又烧了起来……”
“闭嘴!”
永康帝呵斥一声,步速愈发加快。
“母……母后……睿儿……睿儿热……好热……”
夏承睿已然烧得迷糊,在被永康帝抱寝宫途中,嘴里连连说着好热,说着难受,并一遍遍地唤着母后,而这些全有被永康帝听在耳里,痛在心里,他甚至悔恨到狠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作何……
作何没有好好看那些信件,作何……作何就因为忌惮叶氏一门,便……便草率给老师定罪,给皇后定罪……那两人中,前者可是他的老师啊,后者是他倾心的女人,不去考虑那些信件,承恩公,他的老师……
品行那是绝对没得说,同样的,皇后,他少时就喜欢、就倾心、就发誓要迎娶的女子,品行亦是绝对没得说,贤淑纯
善、睿智达礼,大气不失温婉,这样两个人,又怎会背叛他,又怎会起谋反之心?
何况……何况他和皇后生的嫡子,他们的睿儿自幼聪慧,小小年纪,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亦或是待人接物,皆早早彰显出了储君该有的风范,
照这么成长下去,来日从他手上接掌大夏江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承恩公和皇后得有多蠢,会在他尚壮年之际,迫不及待地太子谋划?
且是勾结敌国,造他的烦?
如是想着,永康帝愈发悔恨!是他的多疑,造成今日这局面……如若睿儿今晚真烧出个好歹,皇后,他的馨儿肯定会和他永生永世生死不复相见,
如是想着,永康帝一瞬间心痛得难以呼吸,因为他此刻头脑异常清醒——不往远的说,再退一步,即便没有太子现在高烧这事儿,就之前那些事儿,皇后怕是都难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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