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睁开眼睛，双目猩红。
季广生对季翩然的思念绝不比吴淑惠少！
只是向来倔强的性格不愿让人知道罢了。
季翩然看着病床上脸色灰暗的父亲，还未开口就已经红了眼眶，一瞬间，百感交集。
她哽咽，两行滚烫的热泪不自觉落下。
曾经的父亲，永远站的笔直，挺胸抬头，自带一种无论说什么都让人不容拒绝的气场。
可是现在，他躺在床上，头发花白，眼角带着岁月留下的褶皱，微微凹陷的眼圈，挺拔的鼻梁，泛着病气，有些发白的嘴唇，消瘦的轮廓。
他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老人。
一个虚弱的老人。
“翩然！？”
对于女儿的意外到来，季广生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死死盯着女儿半晌，目光又转到了吴淑惠身上，见她红着眼，朝着自己重重的点点头，才意识到，他的翩然真的回来了！
季翩然蹲在地上，抓住父亲那只垂在床边，因为震惊而青筋暴起的手。
泪眼婆娑。
“爸，是我，我是翩然。”
顾忱将怀里的糖糖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那是外公，去叫外公。”
小家伙朝着病床上看了一眼，抿了抿嘴朝着他走了过去，黑溜溜的眼睛写满了童真。
她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外公好。”
“这，这是？”季广生简直诧异，他的翩然，居然还有了孩子？
而且这孩子长得和她小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都是那么的可爱。
他艰难的坐了起来，本来打算去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但是想到自己这副样子，又怕吓到了孩子。
那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苍老的脸挤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外公可以摸摸你的小脑袋吗？”
因为激动，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说实话，季广生现在这幅模样着实令糖糖有些害怕。
她看了一眼顾忱，见他朝着自己点点头。
这才放了心，扭头看向了季广生。
迈着小腿儿朝前走了小步，把脑袋轻轻蹭在了他的手上。
笑的嘴角弯弯，“可以。”
季广生满足的眯了眯眼，笑中带泪的看着季翩然。
“这孩子，真可爱，和你小时一模一样。”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她一句，什么时候结婚了，她的爱人怎么样。
他只知道，他的孩子回来了，只要她肯回来，于自己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倒是季初，这会儿简直要急死了。
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季翩然，语气里带着深深的难过。
“这么多年，你都不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你真狠心！”
那时的季初不过才十四岁，他只记得有一天放了学，带了一本很好看的小说给她，可是到处寻她不见。
她突然消失了，像是蒸发了一样。
从那以后，整个季家就像是被深深的雾霭笼罩了一般，再也没有人快乐起来。
季翩然伸手在季初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对父母和弟弟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被季初温暖的怀抱抵消。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愧疚。
对亲情的愧疚。
季初松开季翩然的怀抱，明明自己也红着眼眶，还是伸出手，帮她抹掉了脸上的眼泪。
“回来就好，回家就好。”
季翩然没想到，明明还是孩子的弟弟居然先宽慰自己。
她点点头，用颤抖的手替他抹去了那颗即将坠落的眼泪。
欣慰的开了口，“小初长高了，也长大了。”
顾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会儿，才哭过的吴淑惠也在一旁悄悄的抹着眼泪，还有光叔，他也低着头，似乎是怕人看到他通红的双眼。
顾忱轻轻叹息，好像除了自己和女儿，全部在哭啊。
好悲情，好容易见了面，应该是开心的才对。
他偷偷朝着糖糖招了招手。
小家伙看到爸爸在叫自己，踮着小脚扑到了爸爸怀里。
“糖糖给大家唱个两只老虎，爸爸奖励你一个棒棒糖好不好？”顾忱在她耳边小声道。
听见有棒棒糖吃，小家伙眼睛都直了。
她毫不犹豫的大声唱了起来，“两几脑斧，两几脑斧，跑的派~跑的派~”
空气里涌动的悲伤在小家伙开口的一瞬间，瞬间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冷不丁冒出来的，可爱稚嫩的歌声逗的笑了出来。
目光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
季初走了过来，疼爱的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我叫季初，是你舅舅，初次见面，请你吃棉花糖怎么样？”
医院门口就有卖棉花糖的，他每次进进出出的时候都能看见。
听见棉花糖，小家伙眼睛都亮了她舔了舔嘴巴，奶声奶气道：“糖糖想吃棉花糖~”
她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舅舅也很是喜欢呢。
见她点头，季初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走，要什么舅舅都给你买！”
对于这个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家伙，季初真的是喜欢的紧。
“姐，我带她去买糖，马上就回来。”季初说完就抱着糖糖准备出门了，临走的时候，忽然扯了一下顾忱。
顾忱愣了一下，一脸茫然的朝着季初脸上看了过去，下一秒只见季初朝着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出来。
他朝着季翩然笑笑，匆忙道：“我也出去一下啊。”
说完跟着季初的脚步走了出去。
......
两个人出了病房，光叔的目光这才落在病床上的桌板上，见上面的饭菜根本一口没动。
慌忙把粥放在病床上的桌板上，颔首道：“先生，您得吃点儿东西，这粥不错，您尝尝。”
季广生摆摆手，干脆道：“不吃！”
他还想看看女儿呢，拿这些东西过来做什么！
见父亲拒绝吃东西，季翩然将桌板上的粥拿了起来，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跟着舀了一小勺，温柔的递到父亲的唇边，“爸，好歹吃一口。”
看着女儿，向来说一不二的季广生瞬间没了脾气。
他配合的张开了嘴。
任凭女儿将温热的粥喂进自己的嘴巴里。
然而就在粥入口的一瞬间，一股子无法言喻的清香瞬间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向来对食物没兴趣的季广生眼睛忽而亮了一瞬。
他诧异的看着季翩然，“这粥是？”
季翩然笑笑，“这粥是顾忱熬的，他做饭很好吃。”
说完又耐心的朝着父亲的嘴巴里送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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