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上包扎的就不说了,这胳膊腿受了伤不敢说,怕耽误上班的得有多少。
这个时候的工人都太朴实了,一心想的是集体,想的是生产任务,想的是挣足下个月的生活钱。
就算是出现了地震这种情况,也没有耽误去工厂上班。
杨元松一行欣慰的是厂里工人都能照常去厂里上班,又为受伤和财产受损的工人家属感到悲伤。
可走到一处院子时却是听见了让所有人都皱起眉头的话。
“我四婶儿的邻居的亲戚就是干部,据他说啊,这昨晚上就知道要地震了!”
“啊!”
这位还不知道有领导要来家里慰问呢,正跟一伙人站在院里胡侃呢。
“那……那知道了怎么不告诉咱们呢?!”
“你是谁啊!?”
那位似是看不起的表情撇着嘴说道:“你当你是领导啊,嘿!咱们这命啊,贱着呢!”
“咋能这么说!”
这里站着的都是老头儿老太太,平时也就三两个人胡扯。
可今个儿人多,今儿个不是地震了嘛。
今儿个没上学的小青年都混到这边来参合了。
“谁的命都一样,阎王要你三更死……”
“得得得!”
那位摆手道:“你们这些糊涂虫还不知道呢吧,昨晚厂里的保卫像疯了似的,见着人就提醒防范地震”。
“不对啊”
这位又怀疑了:“那保卫都提醒了,咱们怎么没收到消息啊?”
“嘿!”
这位一副我知道内幕的表情,道:“你们当这消息那么不值钱呢!这种事情谁敢传?”
“快说说!”
“是啊,因为啥,你知道啥赶快说说!”
“嘿!”
这位也是过足了瘾了,弯着腰低声说道:“我听来的啊,这可是我听来的!”
“你快说啊!”
“说说说!”
这位摆摆手示意大家小声听他说,可这会儿他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小了。
“你们没瞧见啊,人命啊,不值钱了,有文化的小崽子们一个个的都等着呢,厂里的领导啊,恨不得多死几个,好腾出……”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跟着领导过来慰问的办公室秘书看着领导铁青的脸色再也忍不住了,走进院里便要斥责。
“你谁啊你!”
这会儿院里的可都是老头儿、老太太,正为这条消息震惊着,却是没想到突然进来一位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
这秘书皱着眉头问道:“刚才谁说的那些话?”
都见着他穿着中山装了,哪个会承认自己说了那些话。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那些话不能在面儿上说的,这会儿一群人全都噤若寒蝉躲闪着秘书的目光。
秘书见着没有人回话,点着众人严肃地说道:“这是散布谣言,谣言你们知不知道!是犯法的,是要蹲监狱的!”
“姜秘书!”
杨元松带着一众人迈着步子走进了院里。
伸手拍了拍秘书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自己则是和颜悦色地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是红星轧钢厂厂谠组书记,我叫杨元松”
众人一见这人也是穿着中山装的,又是带着这么些人进来,更是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尤其是被先前那位姜秘书一顿恐吓,更是胆战心惊的。
“呵呵呵”
杨元松挨着一位年岁大的老头儿坐了下来,捶了捶腿,道:“我今年四十七,比你们这里大多数人还年轻呢”。
众人有些躲闪地看着杨元松,并没有因为他亲近的动作和话语就变了态度。
先前秘书的恐吓是一方面,那位小年轻的说的话也是一方面。
这院里人可都是有儿有女在厂里上班的,谁愿意门上贴白条啊。
杨元松看了看这些人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模样,知道李学武的提醒准了。
“呵呵,要说这岁数小啊,也是跟你们比”
杨元松捶了捶腿说道:“今天早上地震来了,吓得我一激灵,膝盖直接摔在了地上,呵呵”。
“呵呵呵”
听见杨元松的话,这会儿大家才有了笑模样。
人啊,都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们家都成这样了,我们的家人都伤成这样了,凭什么你们领导都是好好的。
杨元松见大家笑了,这才放松了心情,知道能打开局面了。
“我呀,也是吓了个半死,真怕见不着今天的太阳”
说着话抬起头看了看天上,这会儿太阳照常升了起来。
院里众人回想了一下今早那阵最黑暗的时刻,可不就是现在领导说的这种心情嘛。
“可我摔这一下把我摔醒了,醒了以后我就没再想着能不能活的事情了”
杨元松看着这些站着的或者坐着的人,说道:“因为厂里还有一万多名职工跟我一样,也在地震的恐惧之中呢”。
“杨书记……”
“我知道”
杨元松摆摆手打断了院里这人的话,说道:“在地震面前确实是人人平等的,我们都害怕,都恐惧,都想听到最新的消息”。
说着话,看了周围人一眼,道:“可我们都是老年人、老工人,甚至是老谠员了,对轧钢厂这点儿信任总是有的吧”。
周围这些人纷纷低下了头,躲避着杨元松的目光,不敢直视。
“轧钢不是一个人的,那是公家的,那是全体轧钢厂职工的家,谁敢这么对待轧钢厂的工人?”
“那……那昨晚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还是小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在领导讲话的时候真敢问啊。
这会儿院里的人都看向了杨元松,而跟着进来慰问的人却也都是看向了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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