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依旧是白天上班那一套,只不过洗个澡,换了身新洗的白加黑套装。
而顾宁则是白衬衫搭配灰色过膝长裙,脚上是一双皮凉鞋。
除了手腕上有一只李学武送的手表,再没有其他点缀。
就连头发也只是一根黑皮筋简单扎了个马尾辫,清单素雅,端庄秀丽。
李学武从来不用怀疑自己的媳妇不着点缀,毫无衣着品味,因为顾宁穿什么,怎么穿,都是一种品味。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要是没有好身材,好气质,再大的品牌、再好的衣服也有毁在郭胖子手里的时候。
李学武家里的衣服没有从外面买的,要么是单位配发的,要么是亲朋送的,最后就是自己找人做的。
每到换季的时候,不用李学武张罗,李广年便会被沈国栋开车带着来这边走一趟。
给家里大大小小的成员量体裁衣,私人订制。
就连秦京茹和韩建昆都能沾着光,老师傅的手艺绝对信得过。
你说,你是指出来还是画出来,只要是叫得上号的,说得出名字来的,再时髦的款式,李师傅都能给你说出出处来。
这个年月,你再时髦,还能洋气得过三、四十年代去啊?
时髦是个圈,兜兜转转是个轮回,说不定十年前流行的款式,现在又流行了。
李广年得了李学武的庇护,在一监所里上班,总算是焕发了职业第二春。
你要说以前给皇上娘娘做衣服他有职业荣耀感,现在教给那些劳改做衣服,他一样有劲头。
再嚣张的劳改在他面前也是师傅、爷爷的叫着,没有跟老头为难的。
这叫什么?这叫手艺!
在一监所,老头尽心尽力地教给他们做衣服的知识,耐心指导他们,这叫什么?
这叫再生父母啊!
但凡有个能吃饭的手艺,但凡能活出个人样来,谁愿意进炮局来遭罪啊。
生他们养他们的爹妈没教给他们生存的能力,到这会了,学有所成,你说他们有个不尊敬老头子的?
再一个,这老头不是一般人物,那眼珠子瞅你一眼,就跟刀刮似的。
不用说话,你绝对能读懂他目光里的含义。
你说他这么厉害?就是这么厉害!
那么大岁数了,大风大浪经历过几遭了,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他的手什么样的人物没摸过,能近身量衣服尺寸,早就把你给看清楚了。
当初李学武见着他的时候暮气沉沉,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是生无可恋,是了无生趣,这辈子没啥指望了,就等着死了。
后来有了李学武这么一搅和,他想死的心黄了,等死的心也乱了,索性就好好活着呗。
不用李学武惦记他,他倒是惦记着李学武。
你看李学武身上的白加黑好像跟厂里干部身上穿的没什么两样,那是颜色。
实际上,无论是贴身的尺寸,还是裁剪的尺度和制衣的技术,远远超过那些徒弟们做的衣服。
就是布料没得选,市面上都一样,一监所出的行政套装还是内部关系,从纺织厂拿的好料子呢。
没办法,这个时候咱们的织布技术并不落后,是全世界整体新制衣材料的研发进度缓慢,没有什么新突破。
不然的确良为啥火了一把啊,那玩意儿并不是做衣服的绝佳材料,只是新颖罢了。
你看看后世谁还穿的确良的衣服啊,除非是偏远地区的老年人吧。
好裁缝,好手艺,做出来的衣服就是不一样,就是挺人。
一样的白加黑,厂里的干部们也是这么穿着,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他有气质的。
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经常锻炼,身材匀称,堪称衣服架子。
可那些年轻人,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书卷气正浓的时候,也比不上他。
脸上有道疤瘌都能让女同志心驰神往,暗恋非常,你说这是因为什么?
当然了,顾宁是天生丽质,这衣服做的再好,也是给她添姿增彩的外在。
两口子气质鲜明,个性迥异,站在一起让人看着却是难得的佳偶天成。
同样的大高个,李学武霸气稍显外露,但整体呈现内敛,顾宁温文尔雅,灵秀气比以前稍强。
王淑华见了两口子,是把他们夸了又夸。
“都说夫妻相夫妻相,只有夫妻站在一起才会联相。”
她拉着顾宁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够,嘴上更是连连赞叹道:“真是好姻缘,好福气。”
“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郑树森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在沙发上坐,让了根烟,见李学武摆手没要,自己也没抽。
他顺着老伴的话点评道:“你这一身匪气总算是去了大半。”
“瞧你说的,我儿子是土匪啊!”
王淑华不满地嗔了爱人一句,笑着拍了拍顾宁的手,问道:“你婆婆挺好的吧?”
问完这句,还没等顾宁回答,又看向干儿子嗔怪道:“小的不带来,大的怎么也不带来?”
“怎么?怕我这当奶奶的小气还是怎么着?”
“哈哈哈——”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才不跟您客气呢,是大的太淘气了!”
“您都想不出她怎么淘来!淘冒烟了都!”
他看了郑树森,笑着说道:“我爸那些瓶瓶罐罐基本没剩下几个了,全叫她给碎(cei)了听响了,要不就不知道埋哪去了。”
“哈哈哈——”
郑树森听见这淘气孩子,也是一脸的笑意,“这闺女倒是随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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