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罗斯家族,会客厅。
卡蜜尔和艾弥丝坦相对而坐,悠闲地享受着她们的下午茶时间。
“夫人。”管家小心禀报:“黑默丁格议员已经到了庄园,他请求与您见面。”
“黑默丁格么?他果然来了。”卡蜜尔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不紧不慢地说:“告诉黑默丁格先生,我现在还有要事处理,不方便与他会面。”
“明白。”管家恭敬颔首,带着她的命令转身离开。
艾弥丝坦目送着管家远去,不由玩味地说:“卡蜜尔,那可是黑默丁格教授,皮尔特沃夫的灵魂角色。你竟然见都不见?”
卡蜜尔长叹口气,但依旧态度坚定:“黑默丁格教授是约德尔人。他可以天真,我们不行。”
政治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哪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呢。
更何况,她现在不是在跟人做斗争,而是在跟一种思想为敌。
领风者可以被运河挡在对岸。
但他们的思想却依旧能无声无息地渗透皮城。
“领风者的思想太有诱惑性了。”
“如果放任这种思想在皮尔特沃夫蔓延,让皮城人也都被感染,成为迦娜女神的信徒,那我们以后还怎么对抗领风者呢?”
卡蜜尔知道,她面对的是一场意识形态的斗争。
她如果不断然采取措施遏制“病毒”蔓延,那皮尔特沃夫即便有诺克萨斯保护,未来也可能被领风者和平演变,从而不败而败。
“可你不觉得太过了?”
杀人狂艾弥丝坦都觉得卡蜜尔这次有些过激。
这倒不是说,艾弥丝坦觉得抓人有什么不对。毕竟就皮城这点儿“恐怖”行径,跟诺克萨斯动辄屠城灭国的暴行比起来,那简直就跟过家家一般温和无害。
可问题是...诺克萨斯屠的是敌人,皮尔特沃夫这次却抓的都是自家市民。
而且抓的人太多,打击面太广。
除了拥有免死金牌的顶层富人以外,剩下无论是底层的学生、工人、小市民,还是中层的教授、学者、工程师,只要是和领风者稍微沾上一点关系的,卡蜜尔就都敢抓回来审问。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速度清除迦娜思想对皮城的感染。”
“皮城人需要懂得害怕,懂得什么能沾,什么不能沾。如此一来,皮城才能长久太平。”
卡蜜尔语气平静地回答。
“你就不怕自毁长城?”艾弥丝坦笑问:“别忘了,皮尔特沃夫能有今天,靠的就是那些为皮城服务的科学家、工程师、技术工人。”
“你给他们带去了‘恐怖’,就不怕他们吓坏之后转身投靠祖安?”
这问题似乎很严重。
可卡蜜尔却笑了。
她问:“艾弥丝坦将军,您读过《迦娜思想简述》和《李维文选》么?”
“哎?”艾弥丝坦微微一愣。她还以为这是一个玩笑。
“我读过。”卡蜜尔却很认真地说。
她不仅读过,而且还烂熟于心,甚至,其中的很多理论她都可以灵活运用——
当然,是反着来用。
“您明白么?”卡蜜尔说:“李维早就在文章里清晰地认识到,皮城工人在事实上,其实是天然和我们皮城上流阶层站在一起的。”
“只要我们可以继续拿出超额利润的一部分来收买皮城工人,他们就会坚定地跟我们站在一起——甚至,变成比我们更坚定的保守主义者。”
工人都是如此,就更别提那些收入颇丰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了。
他们本来就在皮城拥有高收入的工作,拥有颇为优越的生活。
“这些人会同情领风者,但也就只是同情罢了。”
有恒产者无恒心。
如果一个人在皮城有房有车年入百金,那他即便同情斗争、亲近迦娜又如何呢?
有几个人能下决心舍弃安稳的生活不顾,真正站出来支持斗争?
甚至不用有如此丰厚的身家,即便是皮城的普通工人...他们也是有吃有喝有公寓,谁闲着没事会冒着被捕的风险,继续去学习、宣传什么迦娜理论?
“所以我们可以放心地审查这些亲迦娜分子。”
“这不仅不会激起他们的反抗意志,反而会让他们彻底认清现实,为了保住自己舒适安稳的生活,从而自觉地跟领风者划清界限。”
“声势闹得越大,他们以后就越乖。”
说着说着,卡蜜尔不禁笑了:
“都别说这些皮城市民了。”
“就算是那些祖安移民,甚至是祖安学徒工...艾弥丝坦将军,你以为他们在接受强制调查之后,就会变得痛恨皮城么?”
不,事实恰恰相反。
根据卡蜜尔这几天的工作经验,她发现...
这些祖安移民在被皮城执法官教训之后,反而变得更爱皮城了。
他们为了跟自己的出身做彻底切割,甚至会在自己被捕之后,主动举报其他的“亲迦娜分子”。
执法官甚至都不用费工夫找,祖安移民们自己就争先恐后地为他们带路。
“最近《皮城日报》上发表的几篇反祖安、反迦娜的头条文章,就是那些祖安移民自发写就,自费刊登的。”
“说实话...那些无限仇恨祖安的激烈言辞,就算是让我们皮城人编,恐怕都编不出来。”
“论反祖安,还是得看祖安人啊。”
维克托、埃尔文那样的祖安移民只是特例。
已经入籍的祖安移民,其实很少有真正支持领风者的。
因为好不容易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生活,他们甚至比皮城本地人,更抵触领风者的阶层斗争宣传,也更抵触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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