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所谓的蒙古骑兵营地就是一大片水草丰美的草地,由于是临时营地,又时值盛夏,自然也就不需要搭建蒙古包,所有蒙古骑兵将士全部席地坐卧,少数人还在围着火堆吃肉喝酒,大多数人已经枕着马鞍睡着了。
整个营地中鼾声如雷,任凭蚊虫飞挥也无人理会。
属于振威军长夫军营的十几辆大车胡乱停放在营地一角,拉车的骡马已经被蒙古军奴隶带去放牧了,这是明安图哲布的命令。拉车的车夫和负责运送牛羊美酒的长夫军士卒也已经被哲布请到自己所在的火堆旁吃肉喝酒了,现在吃喝完毕,这些车夫和长夫军也都回到了这里,条件所限,只能几人挤一辆大车。也有人觉得和别人挤着睡太热了,干脆就地盖了一张粗布,往上一躺也能将就。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心大的能睡着,带队的长夫军亲兵营哨官陆长安就是醒着的一员,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两名手拄长枪的哨兵聊着天。
两名同样来自长夫军亲兵营的哨兵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可还是不敢直接睡过去,就算身边的陆长安在长夫军亲兵营中只算是一个小透明,但他胳膊上的臂章还是代表了他的身份,哨官。
“算了,你们俩个去睡觉吧,”陆长安见有两人直打瞌睡,于心不忍,伸手接过一人手中的长枪,打发他俩去大车上睡觉,自己则拎着一个酒壶,一边小口喝着酒,一这守夜。
实际上这种守夜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周围是两千多席地而睡的蒙古骑兵,真要是有敌袭,他们肯定会马上跳起来跃上战马发起反击。
但陆长安还是执意守夜,他要对得起这哨官身份。因为他深知,自己之所以能被提拔成哨官完全是因为他手下原来就有一帮白莲教徒。当然,这些人原本不是他的,而是另有带头大哥,他只是一个副手,问题是在苏木沁板申易主之夜,带头大哥非要带着十几个人来个富贵险中求。而陆长安自小就听过老一辈的一句话,平安是福,苟且才得长命,所以直接装病躺倒。
一夜过后,他的带头大哥和那十几个兄弟的脑袋就被吊在了板申的围墙之上。这让陆长安认定了自己当初的坚持才是最好的,没等蒙古兵上门抓人,他就带着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十几个兄弟直接跑去投了新军,不说什么当兵吃粮,只说最起码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事实证明,陆长安这次又赌对了,他和他的兄弟们直接被招进了长夫军亲兵营,而且他们的身份是兵,而不是长夫军中的奴隶。虽然于大帅一直说长夫军内一视同仁,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可谁都知道,兵就是兵,奴隶就是奴隶,不可能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
例如这次奉命为蒙古骑兵送牛羊酒水,派出来的就全是兵,下到车夫上到负责警戒的哨兵都是兵,没有一名奴隶。长夫军统领彭道济彭大人没说什么原因,可陆长安和他手下的兄弟都明白,这次看似普通的送羊送酒实则却很重要,毕竟振威军上下都知道达阳台吉虽是盟友,但双方的关系现在却很微妙。
毕竟振威军是在没有通知达阳的情况下就拿下了太平堡,确实是破坏了蒙古右翼三万户与太平堡商会之间达成的协议。所以当他在营中听到有三千蒙古骑兵到来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又要打仗了?
对于打仗,陆长安没什么概念,在参加振威军之前,他没打过仗,虽然在白莲教内学过刺击之术,可没有任何实战机会。参加振威军之后,跟随着于大帅打过几次,可说到底都是牛刀杀鸡,根本就不需要他这样的小透明上去玩命。他确实没想到,看似强大的敌人,几炮过后就直接崩溃了。可要是真的是三千蒙古骑兵杀过来,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陆长安是见识过蒙古骑兵如旋风般的骑射,那是能让人恐惧到无法发声的恐怖。当年的陆长安还只有七岁,他跟着家族里的一支小商队从苏木沁板申出发前往归化城,用自已打造的铁器换取一些牲口和皮毛。皮毛可以御寒,可以拿到口内去换取草原上短缺的各种物资。大牲口更是板申居民生存的必需品,无论是用来耕地还是用来拉动风箱都可以,至于说是宰了吃肉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在苏木沁板申里,虽然没有《大明律》,可要是私宰别人家的大牲口,挨顿板子都是轻的,弄不好能把自己的脑袋混丢了。
陆长安清晰的记得,当时的苏木沁板申还是有汉人领主的,只是他已经忘了当时的领主是谁,他们这支小商队出发时是和领主打过招呼的,还领到了一面代表苏木沁板申的小旗,只是当时没人知道,这面旗子最终不会有任何效果。
陆长安到现在也无法准确回忆起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记得震天动地的巴中声和箭矢破空的呼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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