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瞬间紧绷了起来。此时此地,身处口外草原,战鼓声响起意味着什么,没人会搞错。
敌袭!只有敌袭才能让卢大人下令擂响战鼓,草原能有什么敌人?除了蒙古人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就算是最大股的马匪也不过四五百骑,即使是马匪头子陷入了疯狂,想带人劫掠驻扎有三四千大明边军的营地,也会在下令的瞬间被手下直接砍掉脑袋。
只要和蒙古骑兵交过手就知道在草原上与他们正面对敌是何等恐怖,排成一眼看不到边的大横队,纵马狂奔而来的蒙古骑兵会在三五十步处射来如雨的箭矢!
字面意义上的由箭矢构成的骤雨!就算其中混杂入大量装有骨制箭镞的劣等货,可剩下的数量仍然足以让在场的明军士卒埋骨口外。
就算躲过了箭雨又如何?敢正面攻击大明边军营垒的蒙古骑兵,必然会掺入数量足够的重甲骑兵,这些披挂了罗圈甲的蒙古骑兵会抓住明军阵形被箭雨打乱的瞬间投入冲杀,他们手中的长钩枪不仅可以钩开明军的盾牌,还能扎透士卒身上的鸳鸯战袄,就算是伍长们能在战袄中加点铁甲片,结果也是一样的。
躲得过箭雨,躲不过长钩枪,只要阵型崩溃,所有人注定十死无生!这里是口外草原,迈着两条腿的步卒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蒙古马?
“快列阵!”在这种对死亡的最终恐惧之下,大同镇边军爆发出了空前的行动力!士卒们扔下手中除了兵器之外的所有东西,随着军官们狂乱的口令在营中四处奔跑!
有的在军官们带领下提着刀枪如发狂般的冲向营门,必须在蒙古骑兵杀到前列好阵型。也有冲向营地一角的,那里堆放着辛苦从口内运来的各种火器。
“怎么回事?”最先赶到火器旁的把总秦林兴吃惊的看着眼前完全没有覆盖任何篷布,已经被露水打湿的各式火器,一时气血上涌,说不出一句话来。
铜铁打造的火器不怕露水,可那些露在外面的引线和没有盖上盖子的火药桶中贮存的火药都已经被露水打湿了!
“呛啷!”秦林兴抽出腰刀,双目尽赤的转身看向身后一众士卒。
被他看到的人都僵住了,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动。
雪亮的刀刃、青筋暴露的右手紧握着的刀把和布满血丝的双眼都明确的告诉所有人,此时此刻的秦大人是真的会杀人。
“愣着干什么?赶紧换引线啊!”秦林兴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想要砍人的冲动,但转瞬之间,这种冲动就消失了,就算砍了人又如何?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把这些火器准备好,想在草原上对抗蒙古骑兵,没有火器是万万不行的!
“是,是,是!”火器手们一涌而上,手忙脚乱的把被露水打湿的引线扯出来,重新换上干燥的引线。已经打湿的火药桶就只能暂时弃之不顾了,好在只有一小部分火药桶的盖子没有盖紧导致火药受潮,剩下的大大部分火药都能正常使用。
尽管如此,此处混乱仍持续了近一刻钟。直到已经披挂了全套盔甲的卢义安走出自己的营帐,拖着各式铳炮的大同镇边军士卒这才匆匆赶到营门处。
“这是怎么回事?”卢义安伸手接过家丁递过来的腰刀,皱着眉头看向同样是匆匆赶来的周慎德和史体进。
对于这句没头没脑的问题,周史二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两人只能无奈的保持了沉默。
卢义安也没想着从他二人处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下同样意识的想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和不解!这里怎么会有大股蒙古骑兵?这些蒙古骑兵是哪儿来的?土默特万户?鄂尔多斯万户还是永谢图万户?总不可能是察哈尔万户吧?
想比这些无聊的问题,卢义安更关心的是来的有多少蒙古骑兵,自己现在手下虽有三千多人马,却是以步卒为主,只能结阵靠着火器击退蒙古骑兵的进攻,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可能多的杀伤蒙古人,让他们知难而退!
“周大人,”想到这里,卢义安换上温和些的口气,手指营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土丘,“你领本部人马,守住那个小丘。”
“是!”周慎德抱拳行礼,此时不是和这个黄口小儿计较的时候。可就在转身离开之前,极其擅长指挥火器部队的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大人,不知您打算如何安放铳炮?”
“营内现有的多是轻铳,”卢义安一边说一边暗自骂自己过于轻敌,沉重的将军铳和大样佛郎机铳都扔在了老营,现在带到这里的只有灭虏炮等轻型铳炮,能不能挡得住蒙古骑兵的冲击实在是没什么把握,所以卢义安给了一个自认很合理的部署,“灭虏炮、大神铳和神飞炮等俱留在中军,虎蹲炮均分,我再分拔一百铳手和五门小号佛郎机给你。”
周慎德没有说什么,抱拳行礼后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卢义安没有理会周慎德那略显失礼的行为,又转向史体进,“史大人,你率本部人马在营外左翼列阵,要小心那片树林。”说话间用手指向营外远处一片小树林,“蒙古人败退后不许追入其中!”
“是,大人。”史体进同样没多说什么,行礼后转身离开了。他一边走向正在集结的本部士卒一边在心中不停的冷笑,就远处那些乱哄哄的士卒还想着什么蒙古人败退?这位卢大人是不是还没有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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