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克趴在桌子上,面前摆着一碟马卡龙。他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又移开目光。酒馆外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城墙边嬉戏的小孩用石子朝着边缘乱扔,但少有能成功扔上去的。乞讨的流浪汉被落下来的碎石砸了头,便一改半死不活的衰弱模样,跳起来满口秽言地追着他们乱跑。这座城市冷冰冰的,让人留不下好印象。
“说真的,我想离开这里。”他侧过头。尤利尔坐在他对面。
“你想当逃兵?”
“逃兵都比我有勇气。”
“可你说的那种有勇气的人不会战胜亡灵,也不敢穿越沉眠之谷。”
“我把事情搞砸了,我要怎么去见团长?”橙脸人沮丧地低下头。
“现在糟糕的事情有很多,你指哪一件?”学徒安慰他,“帕因特先生只是担心你。他脾气不好,又是在这种时候,他可能体谅不到你的心情。或者他认为你能自己承受下来,冒险者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成为冒险者很久了。”他梦呓般说道。“从一个独身佣兵再到加入诺克斯,我从没失去过这么多伙伴。我看着他们倒下又站起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尤利尔一时竟有些感同身受。“当时我留在诺克斯酒吧里,和塞西莉亚一起被亡灵袭击。最后我们点着了柜台,火焰吞噬了会动的尸体。”
熊熊烈火,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尤利尔记得他们回到四叶城里,将许多食尸者焚烧一空。其中就有塞西莉亚,他的胡萝卜小姐。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作为普通人能战胜神秘生物,是英勇的事迹。”
“这其实是一个道理,约克。你面对的也是亡灵,无穷无尽的亡灵军团。作为神秘者你也无力拯救所有人,但你尽了全力减少伤亡。这么看来我们处境相同。”
约克不由得愣了一下。“可我、可我失败了。”
“乔伊说你和帕因特先生拆毁了祭坛。”
“啊,事实上,我们差点被那个阴影主教杀掉……使者大人及时赶到,一瞬间就斩下了他的头。”橙脸人勉强的笑容一点也不好看。“若说我们挽救了四叶城也不准确,面对堕落死徒我们恐怕连反抗都做不到。”
这话倒没错,如果不是有预知魔法,埃兹先生也死了两次了。尤利尔在想起酒吧老板时,不由自主地连带着回忆起地下室见到的槲寄生和大厅内的三色堇丛,原本它们还叫做切斯特和修诺·威金斯的。
埃兹先生已经失去了在亡续之径上继续前行的能力,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我也一样。”尤利尔说道。“比起懊悔那些没说的话和未竟之事,未来的希望更值得珍惜。我们不得不努力在通往更深奥的神秘道路上前行,正是因为总有遗憾驱使我们永不再犯。”
当我在梦境中与塞西莉亚会面的时候,她的眼神就像发辫一样柔润。这绝不只是誓约之卷的副作用,我的伤感和回忆一样真实不虚。尤利尔将手放进口袋里,握住一枚金币,正面雕刻的女王头像熠熠生辉。
“……我记得你的职业是箴言骑士吧,它很适合你。说教起来让我感觉面对着教堂的神父。”橙脸人略微振奋了些许,他咕哝一声:“在原野上还是我开导你来着。”
“这可不妙,你已经连学徒都不如了。”尤利尔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你可不是新人,为什么不做出点老手的样子呢。”
“因为我还年轻。”光元素从桌子上爬起来。
三百多岁的小孩子……矮人是说过他差不多是人类的十五岁左右吧?这么一想还真是没错……尤利尔看到乔伊推开店门,急忙朝他招手。“来点咖啡?”
使者脸上流露出罕见的嫌恶神情,他只好将一整壶的咖啡推到约克眼前。后者打开盖子,咕嘟咕嘟灌下去好几口。
『诺克斯佣兵团果然还停留在威尼华兹,他们的人没什么损失,只有团长考尔德受了重伤』索伦尽职尽责地充当着传话筒。『莱蒙斯没有动真格的』
约克直接呛住了,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直到变成元素才缓过气来。
“莱蒙斯是谁?”尤利尔大约明白对于空境而言不动真格是什么程度了。
『光辉议会的圣骑士团团长,老牌的空境神秘者,职业是炽日骑士』
这种资料一看就是大人物……还是那个问题,圣骑士收缴商人的货物是为什么?
“团长……他们在哪儿呢?”年轻的佣兵忐忑不安。
『没消息。现在诺克斯佣兵团的主事人是一个叫凯希·库克的油腻家伙』
“副团长只是比较爱打扮而已。”
『他活像个复活节彩蛋』
“别用女神的节日礼物形容他。”佣兵纠正道,“那么圣骑士呢?”
『我看到莱蒙斯和他的神官在领主庄园里,一同在的还有纹章学和鉴定学的大师威弗列德·莱特。重点是新的女神官——这家伙艳福不浅,自己却从不珍惜。原本他的老搭档是亚莉克希亚,那也是个大美人,白与她打过交道』
“哇噢。”指环的话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暗示,让人不由自主思路偏斜。尤利尔喝了口咖啡压压惊,不敢想象乔伊也会与某位女性保持过于密切的关系。
这时索伦又恶劣地写道:『白差点把她冻成永恒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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