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记得到装备部更新自己。好了,能请你替我守夜吗,睿智的格森先生?”但愿我能一次成功。否则今夜他别想休息了。
尤利尔躺下来,启动『灵视』。事实证明,没人察觉他在圣堂使用恶魔的魔法,就像在高塔一样。
疲惫使他迅速入眠,仪式魔药则在学徒沉入梦境的瞬间将他唤醒。令人沮丧的是,睁眼是一片深红波浪。又是红之预言。他到底怎么才能摆脱这里?
感受和自我是如此清晰,意味着魔法的确起了作用。但血红的预言纠缠不放,一切都是白搭。由于过分清醒,尤利尔发现自己离开这里都困难。这毕竟是『灵视』,不是真正的预言梦。也许他转醒后会发现时间只过了一秒钟,但也可能像在银顶城教堂那样。那一次他睡了很久,命运的触角连接他的魔法,使得『灵视』变为混合预言梦和未来梦境的奇异状态。
没别的办法,尤利尔心想,得先找到乔伊。
他身处的水域比最初来到时平静,波浪里也没有杂物。随波逐流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游泳则是神秘职业的馈赠。尤利尔跟着水流游了一段,在一处熟悉的河湾潜入水下。这些或许不是真正的水,他的呼吸就像在空气中一样丝毫无碍。
河面下的景物更丰富。白骨像鱼一样游动,残肢断臂飘忽起伏,他耐心地等待着漂流而来的尸体,或者干脆往上游一段。
第一个出现的仍是穿长袍的老人,似乎是位六指堡的贵族。他看起来有种古怪的熟悉感,没准我还在伊斯本爵士的庄园里见过。尤利尔稍微向上浮,目送尸体漂向下游,它背后的伤痕已被河水泡得发白。也许他在洪水摧毁六指堡前就死了,尸体被冲入河道。
等了近五分钟,第二个人才顺流而下。
这是个独腿的中年人,皮肤要么腐烂,要么被浓酸腐蚀过。他的右腿保留着断裂时的模样,截面平整,也没被水泡烂。尤利尔认出那是一道剑伤,凶器的刀刃锋利得足以切开骨头。他胸膛的伤口较难辨认,尤利尔凑近仔细观察拳头大小的创口,却只能想到钢筋和参差不齐的断木头。
接着,他松开手,让尸体漂走。
尤利尔多次回到这里,但都没有这一次清晰。仪式魔法令他在梦中保持清醒,足以发现许多隐藏的细节。这些尸体都向下走,他凝望独腿人的背影,它们最终会到哪儿去?血红的歌咏之海?还是堆积在狭窄河道?学徒咬紧牙关,打了个寒颤。
第三个也没有变化。长发的女人尸体,四肢被浸泡得大了一圈,依旧显得骨瘦如柴。尤利尔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试图拨开海藻般的长发,但突然她朝前一窜,几乎整个人抱住了学徒。他吓得寒毛倒竖,尽全力将尸体甩开。
等尤利尔惊魂未定地拉开距离,才发现女人背后有另外一个人。是本该第四个到来的水手,他还握着三叉戟,女人的头发在挣扎间缠在尖头,被兵器齐肩切断。学徒看见女人暴露出来的脖颈上有一道细长的伤口,那应该是一种纤薄刀刃留下的痕迹,轻轻一道就足以致命。她是被夜莺谋杀的,他意识到。紧接着尤利尔发现她的轮廓似曾相识,不禁因震惊而瞪大了眼睛。
“玛奈……桃乐丝?”
女人的尸体当然不会回应,可尤利尔看着她短发包裹的面孔,越看越像那个修道院里请求他寻找儿子的修女,那一头长发也令他想起在篝火镇初次见面的模样。学徒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凝成了冰,他僵硬、麻木,完全透不过气来。
河里出现的都是死人,而且并不都是死在六指堡洪灾中的人。尤利尔惊恐地想,如果我不去找乔伊,他也会死在那里……
尸体静悄悄地朝下游漂流,去往未知的深邃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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