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见王彦章亲自下场的那一刻,刘知俊就好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顿感万念俱灰。更何况他这时也已经知晓,自己还将面对的,也多是以龙骧、虎翼等强军旧部为班底的精锐之师,那么来的人数不管更多,还是就只这千余人...能够突围脱险的机会,也已是微乎其微。
可是刘知俊瞪目切齿,忽的又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他双腿死死的蹬住马镫,紧绰大剑,抡动两支臂膀,便做势要朝着王彦章恶狠狠的劈斩过去!
下马受缚求降?刘知俊深知魏帝李天衢没有任何理由宽胥他背叛谋逆的大罪,被生擒活拿还要受辱,也终究躲不过那当头一刀...横竖都是个死,那即便对阵王彦章胜算渺茫,也只能拼死顽抗到最后一刻!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刘知俊这个总是欲求不满,而频频背反的当世猛将!?
“叛贼!来得好!”
王彦章眼见刘知俊也不答话,就如发了狂一般,催马径直就朝着自己这边冲杀了过来。他喝骂了声,手中沉重的大枪呼啸而起,也朝着挥剑杀来的刘知俊扫荡了过去!
王彦章身后的魏军精锐甲骑,也纷纷嘶喊着催骑涌杀上前。滚滚骑众越过已经战成一团的王彦章、刘知远,而扑向身后那逃无可逃的十余骑,好似猛虎张开了血盆大口,却只吞下了一只苍蝇...这十几骑面对合围杀来的锐骑甲士,也根本不足以掀起任何风浪,便迅速的被彻底淹没!
刘嗣彬虽然也会些马战武艺,却远不及他老子刘知俊那般骁勇善战。他仓惶的挥刃招架,手中军械顷刻间却被荡飞,沉重的马槊去势力道未绝,仍重重的撞向刘嗣彬的胸膛,锋利的槊尖便轻易的洞穿他护胸的铠甲,也当即在他胸前留下个透明的血窟窿!
霎时间刘嗣彬的目光一片呆滞,再瞧着几杆长矛齐排朝着自己这边搠来,情知死期将至,他面色也极是惨淡,忽的又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而刘知俊方自抡剑勉强荡开王彦章直搠过来的大枪,便听见自己儿子的惨嚎声传入耳中,就好像又有一柄长枪恶狠狠的刺来,并狠狠的攮在他的心房上!
承受丧子之痛,刘知俊固然心如刀绞,怨毒的双目中也快喷出火来...可他抡动大剑,拼了命向王彦章劈斩过去,那对招子仍在来回顾盼寻觅着,观察周围形势,仍然伺机寻找突破口,试图从魏军骑阵中突围出去。
若是自己的性命也撂在这里,非但终究无法为自己儿子报仇,生平的野心与抱负,也终将彻底烟消云散...刘知俊不肯罢休,还要争取那万一的机会,争取尽快从这般绝境中脱身!
然而刘嗣彬与十几个随从被迅速荡灭,他们本来便不够魏军精锐骑军塞牙缝的。大批剽悍甲骑抡刀擎枪,驾驭战马,便准备朝着王彦章、刘知俊二人激斗的战团靠拢过来...可王彦章忽然高声暴喝,立刻震慑得周围本来要来协同夹攻刘知俊的麾下骑兵停下了动作:
“不必过来做帮手!尔等只管列阵包围,绝不能让这厮给逃了,这叛贼的性命,就由我亲手来取!”
刘知俊闻言,固然是恨不得立刻将王彦章斩于马下,偏偏他到底没有那个能力。就算刘知俊意图甩开王彦章伺机突围,可每每虚晃一招,拨马转向时,却总能见到那道高大的身影犹如天降的壁垒,再度驱马前来拦截住他奔逃的去路......
毕竟王彦章骑术精熟,所骑乘的也是万里挑一的神骏宝马,再加上周围魏军甲骑听从号令,里三层、外三层的排出密集的阵列,将王彦章与刘知俊两人厮杀的这片空地团团包围...又怎能容得刘知俊会有突围杀出的机会?
心中怨恨已极,刘知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扭曲,他厉声咒骂着,催动胯下战马又如旋风般向王彦章迫来...电光石火之间两马相交,颇有分量,而每次劈斩出去时势若断金裂石的大枪,与王彦章手中那杆让无数武人闻名色变的大枪重重撞在一处,再度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
刘知俊顿觉耳畔如同一道炸雷暴起,他胸口也如遭受大槌重重砸击,甚至双手虎口都已渗出了鲜血,一股狂暴的力量倒卷而回,也使得指骨、掌骨、臂骨在同一时间传出几乎要断裂的痛楚!
心中大骇时,刘知俊就见浑如天神下凡的王彦章摆动大枪,枪锋又如毒蛇出洞那般朝着自己的咽喉恶狠狠的搠来,只得打起精神挥剑硬抗招架,可是伴随着“铛!”、“铛!”、“铛!”、“铛”...劲响声,狂暴的反震力如潮似浪,让刘知俊只得咬牙硬撑下王彦章势如疾风暴雨的反攻...然而大枪招式变化迅猛巧妙,竟然也使得他疲于应对,而几次险些被直刺过来的枪锋搠中!
战到此时,刘知俊也已是极为惊骇,按他想来,就算马战对决,自己几乎不可能赢过王彦章,但两人之间胜负要有个结果,也起码应鏖战个五六十合以上......
而现在的刘知俊,固然没有那闲情雅致,再与王彦章一直厮杀拼斗下去,然而如此快自己已经被生生压制住,这也让他不由得念道我本来从来未曾低估过王彦章...可是这王铁枪的实力恐怖如斯,竟然仍是远远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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