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船员一样是外宾。
外事无小事,对待外轮和外国人上上下下一向很谨慎。
水上救援中心的陈副主任不敢相信韩渝竟跟外轮来硬的,整个人都懵了。港巡一大队和港巡二大队的执法人员也傻了眼。
见外轮老老实实跟着001驶往最近的锚地,急忙让驾驶员赶紧把监督艇开过去。
韩渝清楚地看到普赖德温号驾驶室玻璃被高压水炮给击碎了,心想难怪他们突然变得这么老实呢。
朱宝根看得更清楚,苦着脸问:“咸鱼,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玻璃碎了,里面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别担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韩渝俯身看了看朱宝根,再次举起电台通话器:“普赖德温号,普赖德温号,立即抛锚!”
“遵命。”
“船上有没有人受伤?”
“警察先生,我的三副受伤了,需要送医院。”
“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他被破碎的玻璃扎伤,手、脖子正在流血。”
“有没有扎到动脉?”
“应该没有。”
没扎到动脉就表示伤势不重……
韩渝权衡了一番,冷冷地说:“船上应该有急救包,应该有药品,你们也应该受过急救训练。”
“是的先生。”
“既然都有,那先帮他处理伤口,帮他包扎止血。”
“可这里不是远海,先生,能不能先送我的人去医院接受更专业的治疗。”
“抱歉,我无权允许你们上岸。”
“警察先生,您不能这样,我的人受伤了,我的船受损,我需要救援,需要受到公正、人道的对待!”
“你是船长?”
“是的先生。”
“叫什么名字?”
“皮罗斯·帕纳古利斯。”
“国籍?”
“我来自希腊,警察先生,我已经遵照您的命令做了所能做的一切,我的人受伤了,请看在上帝的份上送我的人去医院!”
现在知道担心船员的安危,早干什么去了?
韩渝腹诽了一句,紧盯着正在抛锚的货轮,追问道:“船上有引航员吗?”
希腊船长被问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尴尬地说:“没有,我发誓这不关我的事,我想我被欺骗了。”
“被欺骗了?”
“是的先生,船东告诉我无需申请引航。天啦,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对我冒昧的举动表示道歉……”
“帕纳古利斯先生,您认为这只是冒昧?”
“我对这一切表示遗憾,我需要联系船东,需要联系我国驻贵国大使馆。”
“这是您权力,不过您要先如实告诉我,船上运的是什么。”
“铁矿石。”
“没别的?”
“没有,我保证。”
“从哪里运来的?”
“巴西蓬塔达马德拉港,我们绕了半个地球,我们航行了一万一千多海里,我们很累,我的人受伤了,我们需要受到公正的对待!”
韩渝跟老外打了近两年交道,对他们太了解了。
他们得势的时候别提多狂妄,见着发展中国家的人就优越感十足,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
遇到麻烦就怂,变着法装可怜。
干活各种偷奸耍滑,干一会儿就要休息,如果说他们几句,惹他们不高兴了,动不动罢工。
有一次在外国港口装船,就因为工头说了装卸工几句,整个码头的几百个工人就撂挑子不干,整整罢了三天工。
如果生点小病或者受点小伤就要去医院,要休假康复,要资方提供与工伤相关的各种赔偿……
韩渝可不会被他三言两语打动,追问道:“你们打算把货运到哪里?”
希腊船长犹豫了一下,看着大副刚擦干的航道图,忐忑地说:“运到一个叫震江的港口,如果没记错货主将会在那里二次装卸,交由顶推驳船队运到上游的一个叫做汉武的港口。”
“船东是哪里的?”
“香港,香港博达航运有限公司。”
“货主呢?”
“警察先生,这您得问船东。”
“好吧,船上多少船员?”
“十六个。”
……
水上救援中心的陈副主任通过电台听得清清楚楚,但一句都听不懂。
韩向柠同样听得云里雾里,站在监督艇的船头举着对讲机欲言又止,她很想问问小学弟怎么回事,可小学弟正在盘问外国船员,不能打断。
“向柠,交管中心问情况。”
“再等等。”
韩向柠正暗暗焦急,韩渝也盘问差不多了,举起对讲机通报:“陈主任,我韩渝,这是香港船东的船,船长是希腊人,船上一共十六个船员,运的是铁矿石,打算运往震江。
船上没引航员,他们没委托船代申请入境,属于非法闯入。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在船东授意下打算逃费。”
委托船代办理相关申请手续要花钱。
引航要花钱。
靠港要花钱。
换言之,如果按照规定入境需要花一笔不菲的费用。
这么不声不响溜进长江,找相对偏僻的小港或水较深的锚地过驳,然后悄悄原路返回,则能省下一大笔费用。
想到这种情况不止一次发生过,韩向柠下意识回头看向陈副主任。
陈副主任缓过神,连忙举起对讲机:“收到收到,我这就向交管中心汇报。”
“等等,船上有人受伤。”
韩渝抬头看看外轮的驾驶室,补充道:“他们这条船年久失修,驾驶室玻璃太脆,经不住冲洗,他们的三副被冲碎的玻璃扎伤了,需要送医院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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