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世家家主,窦老头无疑是合格的,他早早的就给云烨准备了一张硕大无朋的网,准备把小小的云家困在网中然后掐死,他所有亲友准备弹劾云烨的奏章他都仔细研究过,逐字逐句的推敲其中可能存在的漏洞。
云烨的歪理邪说,云烨的骄横,云烨自诩神子而不自知,他的来历,他的出身,他在陇右受贿,在关中做生意,强自把一家之言灌输给学子,有误人子弟的嫌疑……
三人成虎,风言奏事,这是言官的责任,上次用这些人还是武德年间的事,刘文静作为开国老臣不就是倒在这些人的口诛笔伐之下,这几十道奏章应该会把云烨的爵位一撸到底吧,只要没了蓝田侯的爵位,云家就是砧板上的肉随自己拿捏。他甚至考虑到了,程家,牛家,李靖家里的反应并为此作了周详的布置,看着案几上密密麻麻的利益交换清单,这三家应该会满意吧,世家都是以利益为纽带,在这些利益的面前,放弃小小的云家有什么难的。
蜉蝣憾树,螳螂挡车,一个被过多的正义感冲昏头脑的小子而已,注定了今天就会灰飞烟灭,蓝田侯的荣耀,也只能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灿烂一时,而窦家就是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将一如既往的辉煌下去。
他听到云家派出的骑士四处张贴告示,淡然一笑,这只是云家的垂死挣扎罢了,他对窦燕山说,杀一条狗,你还不许狗在临死前叫几嗓子?
听到云烨出门去告状 ,窦老头笑得更加开心,他不相信长安县令左奎有胆子收下状纸,只要状纸不收,云烨难道会自己打上门来?如果他这样没脑子,窦家会准备几十条人命让云烨杀,没什么好担心的。
唯一让他有点担心的是陇右没有消息传来,本来每月都会有一次联系,这是惯例,陇右大掌柜居然这次没有派信使,虽说几十年来,也有过几次,都是信使在路上出了意外,这回也是如此?
云烨进了县衙?这让窦老头有些愤怒,左奎连一个将死之人的面子也要给吗?站在窦家院子里远远可以看见太极殿的飞檐,这是窦老头特意留下的一片风景,每回看到太阳从那角屋檐上落下时,他就不由得浮想联翩。
如今那里依然没有消息,死气沉沉的庙堂,何时才能有几分果决?一个小小的侯爵也要讨论很长时间吗?皇帝不是一直想削减爵位么,老夫给你送上一个,为什么还不快下结论。
窦老头有些急了,云烨的那些话被管事们一字不差的带了回来,尤其是听说万人一起唾骂窦家的时候,他的手在抖,脖子上的青筋在跳舞,窦家千年积累的声望,毁于一旦了。
一个青楼贱妇,就可以把窦家比金子还宝贵的名声糟蹋的半点不剩,不用想,窦家从此往后,想要逃脱一个人蜡世家的名头,纯属做梦。
“云家的商户们城门一开就骑着快马,带着污蔑我窦家的文告出了城,听说他们一出城就奔向四面八方,老奴想他们不把文告贴满关中是不会罢休的。”
家里白发的老管家,一五一十的向家主汇报事态的进展。
窦老头躺在矮榻上老泪横流,云烨的出手太恶毒了,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就是人的名声,想要建立好名声,需要很多代人的努力,但是想要毁掉一个人的名声,却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这次为了对付云烨,窦家的损失太惨重了,就算是把云家连根拔起,也抵消不了这次的损失,窦老头第一次生起了要把云烨碎尸万段的想法。
一骨碌爬起来窦老头快步来到三十郎的灵堂,灵堂前那尊跪着的人蜡,仰头张着的嘴里,那点烛火依然在燃烧,看着绿竹阴惨惨的笑意,窦老头第一次心头没了快意,以前,他每到灵堂看望自己的小孙子,就要忍不住啐人蜡一口,宣泄恨意,想到一切的事都是由这个贱婢而起,他抽出护卫的横刀,抡了半圆,重重的一刀就劈在绿竹的尸体上。
人蜡制作的相当完美,窦老头的力量又不够,还没有劈开尸体,横刀重重的嵌在颈项间,窦老头敲敲酸痛的腰骨,正要打算让护卫把人蜡放到后院烧掉,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一队衙役打扮的汉子进了灵堂,看到倾倒在地的人蜡,也不答话,抬起来就往外走。
“放肆!那里的狗才,窦家岂是容你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窦老头怒极了,家里的护院管家,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一队衙役在府中横冲直闯,这还有天理么?
为首的一个汉子连手都不拱,笑嘻嘻得对窦老头说:“老公爷息怒,小的也是奉命办差,没有办法,如果您老人家不打算公然把小的几个干掉的话,还是让开一条路,小的好回去交差。”
“你们是谁,奉了谁的命?”窦老头冷静了下来,今天的事情充满了诡异,什么时候衙役也敢冲到窦家后堂来了。
“小的是长安县衙的衙役,自然是奉了县令大人的命令,前来提取被做成蜡烛的绿竹姑娘的尸体,啧啧,这样的美人儿,窦家也下得去手,亏了。”那汉子怜惜的看着被做成蜡烛的绿竹。一个劲的叹息。
“这位小兄弟,如果你肯退一步,窦家深感大恩,这枚玉佩价值五百贯,送与你们喝碗酒,就当我窦家欠你们一个人情如何?”窦老头手里翻出来一枚孔雀配,绿色的尾羽,红宝石般的眼睛,褐色的长嘴宛若天成,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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