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区就没有干净整洁的,尤其是大唐这种最初级的工业区,筛选出来的废矿堆满了山脚,旱原之说也只是相对于富饶的平原,这里的土地其实也能耕作,只不过在丰厚的工业利润面前,人们都选择了忽视,包括最睿智的君王和宰相。
露天的煤渣堆上,十几个黑乎乎的孩子提着篮子在捡拾煤渣,这一幕云烨也很熟悉,这活自己也干过,煤渣烧起来很好用,煤烟少,火力旺,但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很容易煤烟中毒,不知道这些孩子知不知道煤渣的这个特性。
关中人能烧草,就绝对不会烧柴,能烧煤,就绝对不会去砍树,如果没有盖房子之类必须要树木做椽子,檩子,他们绝对不会去碰任何一棵树,可就是这样节俭,经过千百年的人口繁衍,关中的好多山头还是不可避免的变秃了,黄河这条恶龙也终于开始露出自己狰狞的面目。
现在关中开始烧煤炭了,人口也开始逐渐往边镇转移,不知道这样的举动能不能暂缓一下黄土高原上的水土流失。
远古的风,日复一日的把黄土从远处搬来,形成了厚重的黄土,云烨不希望河流再把她带走,不是伤感,而是云烨喝醉了,那些热情的关中汉子在遇到尊贵的侯爷之后,总会爆发令人发指的热情,没有烈酒,只有关中人自己酿的稠酒,这东西喝了一碗两碗解渴,三碗四碗涨肚,五碗六碗就必须要上厕所,匠户们的厕所不敢进,只好站在荒草凄凄的旱塬上,痛痛快快的放水,把水放掉,酒精便被留在身体里,哪怕酒的度数再低,喝多了也会醉。
天旋地转的,云烨强忍着不让自己扑在尿水里,仰面朝天向后倒去,这一瞬间,他发现,旱原的天空还是像蓝宝石一样清澈……
稠酒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头不疼,这算是一个好现象。
“侯爷,您答应帮他们在这里建一所学堂。“刘进宝一边伺候着云烨洗脸,一边向他报告昨日酒醉后说的一些话。
“这就好,建一所学堂惠而不费,盖几间房子,请两位先生就好,不费事。“
“您还说,最好能让工厂掏钱,名字叫子弟小学,这样工厂不但要养活大家,连孩子都要帮着大家养,这么划算的事情一定要做。“
云烨捶捶脑袋,昨晚看样子真的喝醉了怎么连这种挖国家墙角的话都说出来了?有失身份,有失身份啊。
“您还说朝堂上的全是一群蠢猪,尸位其上,屁用不顶,白白的浪费国帑,实在是人间大害,国之蛀虫,应该全部让位于侯爷这样的人才。“
“这话没错,就是在朝堂我也敢这么说,那些人已经被百姓们骂的猪狗不如了,多我一个也不是问题。那个谁不就是站在朱雀大街上开骂的么,陛下还让官员记录了人家骂的话,最后因为骂得好,还赏赐了好些银币。”
“您最后说,工匠们在工厂空地里种的粮食千万不敢自己吃,因为这里脏,粮食不干净,用水都洗不掉,吃多了会把人吃出毛病,最好把这些粮食卖到长安城里去,换些干净能吃的回来,您还说城里人命硬,一两,二两毒药一般毒不死。“
正在喝粥的云烨差点把粥喷出去,放下粥碗诧异的问刘进宝:“你家侯爷我真的这么说了?这好像不是我的为人啊。“
刘进宝有点不好意思的扭着手指不回答,看样子他也为侯爷昨日的失态感到羞愧,云烨喝完粥上去就给了刘进宝两脚,我这个做主人的都没有不好意思,你一个下人害什么臊?真是不知所谓。
连续三天都把时间耗在了钢厂,从选矿到冶炼都看了一遍,在和书院的先生们合计过之后,由老周执笔,开始写评估报告,老周不知道怎么写,云烨就把格式告诉了他,无非就是现在的产量,预期的产量,设备运行到最高峰时会有多少产量,说白了就是一张不负责任的吹牛报告。
非常的简单啊,只要把钢厂单日产钢最高峰时期的产量简单的乘以三六五就行,比如说一个人十秒钟能跑一百米,云烨要做的就是说这个人一千秒可以跑一万米,有根有据,数学演算上也是合理的,找不出漏洞来。
想要在云烨的报告里找漏洞,那就需要比云烨聪明,但是现在这种人在大唐几乎看不见,所以云烨就能愉快的享受高智商带来的欢乐。
这个报告是给长孙无忌看得,云烨可以打包票,长孙无忌看到这个报告,一定会食不安寝,睡不安枕,长孙家的冶炼规模比起朝廷的作坊差的太远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规模的效应,产品的数量越多,成本就越低,也就越具有竞争力,只要大唐铺满了朝廷的铁器,长孙家的铁器只能放在仓库里生锈,一来朝廷的信誉不是长孙家能够媲美的,李二的信誉经过这么多年的维护,已经变成泰山石敢当了,说是好东西,就一定会是好东西。
二来,云烨只要把卖铁器的牌子挂的比长孙家早一天,就敢说自己是老牌子,别人家的都是新手,完全不值得信任。
老周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和侯爷之间的差距,难怪大家都一样的炼钢,自己家炼了三百年,还赶不上云侯炼三年的,难怪人家是从三品的侯爷,自己是正七品的教授,首先认识上就有巨大的差别,一个胆子大到了不要命敢胡吹的人,你凭什么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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