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司徒府内堂里,王允和当朝大鸿胪杨彪对坐而谈。
杨彪字文先,弘农华阴人,今年也已年逾五十,他如今作为大鸿胪,是朝廷里掌管礼宾事务之官,所负责的就是诸侯王们以及异族外宾来朝的接待等事宜,不过对于杨彪来说这却是一次贬谪,毕竟他也曾高任三公。
而他们现在在讨论地,却是最近和王允闹出闯府风波来的吕布。
杨彪对于吕布很有些看法,他是典型的世家子弟,东汉名相杨震之后、大儒杨赐之子,家学渊源深厚,所以对于吕布这样凭借军功升起来的武官一向看不太起,尤其吕布还做出了大闹司徒府轰破王允家大门这样的事情,王允这个主人反倒不太介意,可杨彪心里就极其不喜,而另一方面他对于曹操却很欣赏,才刚刚贬斥了一番吕布,无外乎就是说他只是一个武夫不适宜他们为伍,又道:“子师可曾听说徐州曹孟德,听说陶恭祖有意让位于他……”
王允摇头笑道:“徐州牧之位,只有朝廷能许之,天子亲自委派州牧,陶谦虽然在此位居良久,且声望不俗,但这徐州又不是他陶恭祖的一言堂,他觉得谁可以谁便可以么?更何况这陶恭祖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还不好说,允可是听说,那曹孟德已经联合广陵陈家和徐州的几个世家架空陶恭祖,后者虽有州牧之名,却已经失了其实。而这曹孟德更还和当地的商贾世家联姻,本就是阉宦出身,再自贱自己身份,这样的人比吕奉先可高明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商人的地位可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哪怕糜家在徐州地位不错,那也是因为家主糜竺得自陶谦的赏识,有了官职不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才得以跻身徐州上流地位,否则谁会正眼看他们一眼?
而如今从徐州传来的消息,这糜竺眼看着就“抛弃”对他有赏识之恩的陶谦,不仅如此还落井下石投靠了觊觎陶徐州之位的曹操,这就很为人不齿了,同样对于重用糜竺的曹操王允观感也不太好,虽然曹操因此获得了更大的主动权,或许就在下一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徐州就要真正易主。
毕竟陶谦虽然在天下诸侯之中势力不算强大,但他是个老好人与许多人的关系都很好,王允与他私底下关系也不错,当然就会为他抱不平。
杨彪摇头道:“吾可不敢苟同,当初虎牢关下曹孟德与陶恭祖也是盟友,那曹操虽是阉宦之后,但曹腾的名声却是不错,这曹孟德北部尉五色棒之威至今恐怕还在宫中内侍间流传,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能够成为我大汉栋梁之才……”
王允眼睛就眯了起来,“君不闻汝南许攸评那曹孟德清平之能臣乱世之奸贼?”
杨彪捋捋晗须,似乎显得毫不在意,“许子将,不过为世人吹嘘至此,人之性情,岂能因时局而易?”
王允知道杨彪在某些方面有些死脑筋,也不想和他多纠缠这种话题,但他对于吕布犹显得不死心,又道:“就算那曹孟德真有文先说得这么好,可他毕竟远水难解近渴,反倒是身在洛阳的吕奉先,此人不仅勇猛过人、更兼之好学之才,之前那些所为,不过是年轻人暂时误入歧途,若能加以正确引导,最好是直接引为天子门下,未尝不能鼎立朝廷与天下,对于咱们的计划更是大大的益助。”
“误入歧途?”杨彪声音大了起来,不屑道:“一个能够干出弑父丑行的匹夫罢了,哪怕那只是他的义父,但也对他有知遇之恩,可是为了所谓富贵荣华、宝马车裘,就背信弃义。那丁建阳也是我大汉栋梁,若非这吕奉先,以他当时实力也能阻挡那国贼一番,也不至于有今日之局面。如此所作所为,与那李肃之流有何异也?而且子师难道忘了,你这府上大门的事,虽然我辈素以量大而君子称,但对于这等人又有什么好以君子之心待之?”
洛阳很多人都不会忘记吕布曾经是郎中令、并州牧丁原的手下主薄,而丁原给洛阳这些大臣的观感可是不错,毕竟他当初可是顶撞董卓而且很有可能对董卓入主洛阳造成阻碍和威胁的,而这一切却全被吕布给破坏了,而且这还就罢了,吕布还是干出了弑父背主这种在当今最容易为舆论道德所不齿和谴责的事情来,杨彪这种重名誉哲自身的人会有这种态度也很正常。
实际上虽然有虎牢一战让吕布彻底扬名,现在也依然与很多人鄙视他,只不过敬畏于他的实力和和背后势力不敢明白表现出来罢了。
另一方面也如吕布所料,对于李肃他们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只将他当成是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毕竟很多事情越是这样的小人越愿意去做,而且越利于成功,哪怕是荀爽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计较。
而杨彪提到了自己府上大门的问题,这点王允的确不能够反驳,但他心中对吕布这做法其实是很满意的,因为正和他的心意,他利用貂蝉迷惑董卓不就是为了想要达到这种效果么,不过这种话他也不会说出啦,实际上有关于这事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所以只好对杨彪说道:“而今乱世未显、扑朔迷离,然则帝年少,身边竟无一人可用,无一兵一将派遣,这吕奉先不止自身冠勇天下,手下更握有并州雄骑,若真能够将他拉到咱们这边来,好处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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