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极北地,是寒冷、灰暗与沉寂的,就像准备冬眠的灰熊一样。然而,阳光瞬间万里,跨越三十个纬度,便来到了已经秋获完毕,正是节庆时节的湖中王国。
这个时节的墨西加高原,是温暖、明亮与繁荣的,也是最适合动员大规模人力的日子。从高处往下望去,整片盆地与湖区中的王国,就如同庞大而昌盛的蚁巢,到处都是行进、奔走与忙碌的人群!
“咿呀呦嘿!…砰!”
随着一声整齐的呼喊,两三百个民夫纷纷用力,齐齐呐喊。他们十几个人一组,同时用绳索拉起手中的大木桩。数息后,巨大的木桩再用力落下,捶打在刚刚铺好的二级县道,也就是三合土路上,发出巨大的“砰砰”响声!而伴着大木桩的撞击,有些虚浮的路面,也硬生生的砸实了一截。
“主神见证!都仔细点,反复夯,用力夯!都给我把路基夯实了,必须结实到小指都插不进去!今天至少要夯完两里,完不成的、不够要求的,都要鞭打五下,连夜干活!”
灰尘弥漫,人声喧哗。屯田首领泰石山扛着村子的旗帜,大声呼喊着指挥,又仔仔细细的来回检查。按照村庄祭司们指示,他们是以村落和旗队为单位聚集丁壮,每个村子负责一片路段。而若是出了问题,也会按照村子问责。到了那时候,首当其冲被鞭打、处罚甚至砍头的,可就是他了!
“该死!你们这群蠢笨的火鸡!两边的排水沟,你们是怎么挖的?要直的,直的!怎么都能挖斜了,挖到路基的石头了?这灰白乎乎的,你眼瞎看不见吗?!”
屯田首领泰石山瞪着一只独眼,凶狠的看向挖渠的几个民夫。那杀过人的威势,直吓得对方一阵瑟瑟发抖,手中的木铲都有些握不住了。泰石山原本是从军的普雷佩查武士,在北征时受了伤,被犬裔射瞎了一只眼,这才退出了王国军团。然后,他成为了河口县一处直辖村庄的屯田首领,也就是实际上的村长。
在湖中王国,由于各地乡间的旧贵族被清理的很干净,绝大部分的村庄都直接掌握在王国的手中。像他这样负伤退伍的老兵,很多都成为了管理一村的村长或者民兵队长。因为他们的忠诚最为可靠,也能镇得住乡间地头!
“主神啊,这都干的是啥活!祭司们说了,这两条沟,是雨季排水的,要挖到路面以下!沟要平着路,底部也得是平的,好流水!水聚多了,泡路久了,这路基就会毁了!到时候,你们不仅要挨鞭子,还得重修…”
屯田首领泰石山厉声喝骂了几句,这才向这些村里的民夫们细细解释。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也算是他手下的“兵”,要多少留些情面。而要是换了巡查的王国武士、神庙卫士,那鞭打起来,可是能要命的。
“都给我瞧好了,看我怎么挖的!记住了,要像在田里挖水渠一样的用心!…你们这群蠢火鸡们,去年都修了半年,今年种完田,又给我全都忘了!…”
说着,屯田首领泰石山便挥动铁铲,挖出一小截又平直、又齐又深的沟渠。他虽然瞎了一只眼,但干起活来可比精瘦的民夫们有劲多了。而他手中的铁铲,是王国南方的黑岩山炼铁所出的,再由村庄祭司们发到村子里,只有少数的头领才有。
说实话,这些铁器没有青铜工具结实耐用,只是肯定比石器要好。他听祭司说,这玩意主要胜在便宜量多,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主神见证!就这样,给我挖,给我狠狠的挖!…哪一队干的好,中午去驿站吃饭时,每人多奖励一个饼!玉米面的!”
听到一个“玉米面饼”的奖励,修路的丁壮们都咽了口口水,手中也多了些力气。这两年在村庄祭司的指导下,堆了肥、用了农具、也修了些水渠,农田不仅开的多,收获也明显涨了两三成。这次出来修路,便是开启了村里的谷仓,每人一日竟然能吃上三顿,南瓜和豆泥管饱。不过一向只给武士们吃的玉米饼,就只有干得好的队伍才能有。
“咳咳!主神啊,这么大的烟,还呛人!…”
一阵风吹过,带来木柴的黑烟,还有些淡淡的呛人味道。屯田首领泰石山低着头,捂着口鼻,用力咳嗽了几下。他的独眼被呛的都要流出泪来,赶紧绕了个圈,避开下风的方向,这才来到数百步外,一群蒙着口鼻、低头忙碌的民夫中来。
“咳!你们的熟灰烧好了没?”
“快了,快了!头儿,你看,这白灰石都烧胀了,大的石头也裂出一堆小块了…估摸着烧到傍晚,凉上一夜,明天就能用了!”
“啥!还要等到明天?”
“对!是祭司老爷的吩咐,而且是那种衣服上有两个字的老爷!”
“嗯?是神启祭司的吩咐啊…那行吧!他们说的一套一套的,虽然听不懂,但应该是陛下教得,肯定是有道理的…”
闻言,屯田首领泰石山挠了挠脑袋,看向面前烧制熟石灰的场地。只见大堆的石灰石块或粉末,被民夫们堆砌成一个小山丘的形状,中心则留有一个生火的小开口。这样巨大的烧灰堆,甚至不止一个,都同时冒着烟。
细细看去,此刻这些小开口中正堆积着木柴,燃起一个不大不小的火堆,持续的烤着周围的石灰石。不时有民夫小心翼翼,用一个长长的木头夹子,往中间的火堆中添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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