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普头儿,墨西加人的使者已经歇息了。”
夕阳落尽,黑沉的天幕笼罩着海滨。村落的大木屋中升起篝火,也烹煮起两条新鲜的海鱼,还有两根硬邦邦的老玉米。在这个时代,吃缺乏卡路里的海鱼、河鱼,可从不意味着富足。而当一只军队的首领,也只能吃鱼充饥的时候,就往往意味着军队中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墨西加人的使者?哈!林狼这家伙,身为东托托纳克的部族酋长,一度嚷嚷着,要为了众神的荣耀,和墨西加人死战到底!…可现在,他投降之后,倒是披上了一件墨西加人的战衣,满口主神庇佑,以为墨西加人效力而自豪了…”
帕普祭司伸出手来,从陶锅里捞出一根老玉米,慢悠悠的吃着,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屑。但片刻后,他想到自己的处境,又神情收敛,由不得叹了口气。
“风暴席卷而来,大潮汹涌而至…在这样浩荡的神威面前,凡人又如何能够,去掌握自己的命运啊!…”
闻言,头人楚楚特也叹了口气。他捧着木碗,捞出一条海鱼,把更能吃饱的玉米,留给了帕普祭司。这两年,他带着蛇湖村的族人,随着帕普祭司一路东逃,甚至都逃到了这海滨之地的最东方。然而,墨西加人的军团,却始终紧紧跟在后面,就像要淹没他的潮水一样,又一次到了眼前。
“主神庇佑!头儿,这个林狼,是您的老朋友了…水师中那么多隐蛇城的武士,不需要他的帮忙吗?…”
“哈!老朋友?我可不敢当他的老朋友!要知道,他的手中,可是沾满了老朋友们的血啊!…”
帕普祭司撇着嘴,摇了摇头。他说起林狼做过的事,脸上既嫌恶又警惕,就像是说起一条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疯狗。
“金湾城陷落,林狼被俘,投靠了墨西加人。这其实没什么,情势所迫时向强者低头,大家都这么做过…但他亲自动手,血誓皈依,献祭了郊狼城的众多神裔贵族,就等于彻底背叛了出身的部族!而他又告发锥屋城酋长约尔津谋划叛乱,让对方心脏与身体分离,献祭在金湾城的祭坛上…这可是他拥有姻亲的至交好友啊!这两件事一做,他就彻底变成了墨西加人的一条狼狗!…”
“再往后,他参与了刻石城大酋,老朋友特奥特拉的献祭,接着率军先登,攻破刻石城,往死里给墨西加人卖命!…现在又作为什么王国使者,冒着生命危险,过来劝我投降…哈!真要让他帮忙,引他的武士营队进入水寨…到了那个时候,我的脑袋会不会也变成他的功劳,那可真是说不定啊!…”
说到此处,帕普祭司自嘲一笑,摸了摸自己大好的脑袋。随后,他眯起眼睛,看向西方,声音渐渐低沉。
“更何况,海滨之地,那些投靠墨西加人、掌握各支武士营队的酋长们…也就是五山城木蜥、羽蛇城红耳、土河城奎卡马、兔丘城托奇纳,还有郊狼城马亚昆…这些托托纳克的降军们,恐怕可不乐意,再多出一个我来,和他们分享原本就不多的军权,竞争那什么海滨军团武士营长的位置吧!…”
“啊?海滨军团?武士营长?…”
听到这,头人楚楚特面露惊讶。对于墨西加人的消息,他知道的其实不多,也无法理解降军们之间的斗争。他想了一会,疑惑的询问道。
“帕普头儿!我们不是水师吗?又不和这帮人争夺陆地上的地盘…我们都打定了主意,去争夺沿海的玛雅之地…他们又何必担心我们?”
“嗯。楚楚特,你说的不错!我们最好的出路,自然是加入王国的东海水师,去东方的玛雅海岸,谋取一片立足之地!只是啊,这些说出来,他们也未必相信。而水师中的部族武士们,恐怕也不愿离家太远…”
帕普祭司摸了摸下巴,神情难得的显露出犹豫。
“最好最合适的地盘,当然是东边两百多里外繁华的红湖镇,那片广阔的红湖河口。但能不能成,能不能轮到咱们,我丝毫没有把握…而再往东去一两百里,大河(格里哈瓦河)河口的湾口镇也不错…要是再往东,那可就只有盛产大虾的大虾湖边了…”
帕普祭司站在原地,遥想了好一会。对于东方海岸的情形,他仔细研究过了许久,又询问了许多玛雅商人与水手,基本都已了然于胸。实际上,如果墨西加人的死神殿下没有出现,不愿亲自接受他的投降…那他最后的选择,就是率领水师东去,寻找沿岸的玛雅城邦投靠!
“哎!关键还是看墨西加殿下!…我们得把整支水师带过去,把所有的船匠都带过去,增加投降的分量啊…”
帕普祭司口中喃喃,来回的走来走去。随后,他突然脚下一顿,看了看仅有两人的木屋,压低声音问道。
“楚楚特,我们手下靠得住的骨干,一共能掌握多少水师?”
“嗯…头儿,这要看我们去哪里…”
头人楚楚特小心的环顾左右,也低声回答道。
“整支水师,一共有两千多人!眼下掌握在我们手中的,东迁几支部族出身的战士与水手,有五六百人。各地城邦与村庄出身的武士民兵,估计也是五六百人。而真正作为主力的隐蛇圣…隐蛇城武士,大约有一千两三百人,都是习惯水上厮杀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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