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嘴上不说,心里也担心这事,一时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暗暗祈祷那司机只是一时的气话。
毕竟,这也不算多大的矛盾,不至于真的舞刀弄枪。
在老家,撂狠话威胁人的事儿常有。
可即便宽慰到自己,两人心情也都多少受到些影响。
于成明显火大,闷着头呼哧呼哧地走在前面,也不管后面肩扛手拿的林泽是否能跟上。
不大一会儿两人先后进了一处小破院子,院子里堆了几袋苞谷,还有点破铜烂铁和玻璃瓶子,一辆车圈都变形了的破自行车就躺在那些破烂上面,锈迹斑斑,伤痕累累。
一间用塑料布包着窗框的茅草房从一院子的破烂中探出头,像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老妪。
于成横着膀子走到蛤蟆肚子般一鼓一鼓的窗户前,从一只破布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在于成开门的时候,林泽就站在院子外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珊延市还有这种破房子,连他们屯子里最穷的吕二,一个傻子,住的都比这强。
他心里泛起嘀咕,来之前于成说他怎么怎么挣钱,为啥会住这种地方,莫不是这小子吹牛?
待进得屋内,林泽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房子不仅昏暗,还隐隐有股霉腐味和死老鼠味。
于成挠挠头,辩解道:“在珊延找个房子可难了,这里是大城市,都是过来淘金的。你先将就两天,反正也是临时落脚,后天咱们就去抚松收参,完了还得往南方厂子里送。”
一听说后天出发,林泽立刻来了精神,开始问东问西,似乎连死老鼠味儿也不再那么难闻。
可是于成却有些不耐烦,说:“你昨晚都在车站,困坏了吧,你先睡会儿吧,我还得赶紧回去陪着。晚上再带你去洗澡,吃饭。”
林泽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恨不得眼前立刻有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可既然于成都这么说了,只得说道:
“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晚上,于成来找他的时候,他在炕上睡得昏天黑地,门板快拍碎了都没把他吵醒,最后还是于成将鞋放在他嘴边把他熏醒的。
……
两人出门后就近去了家大众浴池。
林泽滑进热水池子里泡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这才觉得身上霉运跟着热气都蒸发走了。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整个人都觉得干净清爽了不少。
出来后,两人直奔露天的烧烤摊。于成随便点了点儿便宜的肉串和酒,与林泽热聊起来。
林泽问起于成的老板,李克利。于成一反之前在柳河时的态度,只是避重就轻道:
“李老板这人是干大事的人,不是咱们轻易够得上的,我还行呢,他信得着我,我对咱们这边儿,方方面面的关系都会打点,都能摆平,他才肯带着我玩,搁一般的人想见他一面都不行。”
绕来绕去,不仅吹嘘了自己,还把林泽压了下去。
林泽有些不满:“可见不着老板,我这工资和待遇跟谁谈?”
“我啊!”
于成吃得满嘴流油,一边撸串一边说:“你的事我都跟咱李总打过招呼了,他承诺你收上来的参要是能卖出去,给你按利润的百分之十提成。
你想想我先前跟你说的,要是从老农那30一斤收,你卖60一斤,一斤就是30的利润,这30里你挣百分之十,就是三块。
现在有两家药厂被我跟李总拿下了,每年需求量在一万斤。你想想,一万斤,利润就得三十万,百分之十,那就是三万,而且是每年三万。
凭你的能力,谈下来三家五家药厂不是事!不过我可得把丑话先说出来,我谈下来的药厂利润可不能分给你,要挣钱你得自己找。”
林泽万万没想到,于成现在跟他说的跟当初在林业局看望他时说的完全不一样,一走神的功夫,蒜瓣被他当成羊肉串扔进嘴里嚼起来。
整颗蒜嚼烂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嘴里像被塞进了个火箭一样,“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发射出去,连蹦带跳的窜到烧烤摊前,也顾不上跟老板打招呼,从饮料箱子里拎出一瓶汽水,用牙咬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子。
可他喝的偏偏是带汽的,非但解不了辣,反而让辣味发挥到极致。
于成捂着大肚腩嘎嘎地笑着,不仅不帮忙,反而嘲笑自己的同学跟个窜天猴一样。结果乐极生悲,“咔嚓”一声把板凳坐碎了,一屁股掉到地上,尾巴骨颠得生疼,这才乐不出来了。
两人最后都是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从烟雾缭绕的烧烤摊里走出来,仿佛港片爆炸片场中走出来的主角。
回茅草屋的路上,林泽一句话都没说。
他知道自己轻信了人,如果不是那瓣把他火气提前宣泄出去的大蒜,他可能已经跟于成撕破脸了。
可是现在冷静下来考虑到目前身无分文,还欠人钱的困境,立刻不敢再有脾气——不按照于成说的办还能怎么着呢?
他心中也存万一的念头,万一在这儿能发挥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有没有工资又能怎么样呢!
但是于成太可恶了!高中三年,他把去家访揭露他恶行的班主任新买的自行车圈卸下来卖了;报复打小报告的同桌,把死老鼠放到同桌书桌里;为了参加运动会走队列,用粉笔把自己的胶鞋涂白了,让老师上课没粉笔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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