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着小懿被那群剑士带出了地牢。这里顿时空荡荡地就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克劳维斯的眼角突然湿了。
这是软弱。绝对是软弱的象征。如果是在以前,克劳维斯绝对会因为这个自己的反应而恼怒如狂。在他心目中自己一直是最强,最完美,最成功的化身,如同神话中站在世界之颠的天神一样那么地威严,俯视天下的苍生如刍狗。不管是任何的享受,温情,微笑,眼泪,在他看来都是软弱的标志,废物的特点。他不只拒绝这些,还极端厌恶,就像唯美的诗人受不了腐烂的尸体,大便,和在上面翻腾的蛆虫一样。
但是现在他已经觉得无所谓了,甚至还有点痛快的感觉。除去这在牢里疯狂边缘的发泄不算,至少在他自己的记忆中正常的情况下这是他第一次哭。
一个多月前还是大名鼎鼎的圣骑士团的小队长,帝国第一剑士的弟子,王都第一骑士,帝国中最有权势的姆拉克公爵的副手,甚至可以说是继承人。但是突然之间就什么都不是了。甚至比那些最低等的贱民还不如,他只是个囚犯,甚至不算是个人,只是个被拿来要挟别人的道具而已。
从光辉万仗的名利和权势的云端飞落到地狱,而且还是被他自己仰若神明的公爵大人当作垃圾一脚踢下来的。他完全崩溃了,几乎疯了。但是在这里他面对的只有冰冷的墙壁和钢栅栏,还有一个纯粹把他当疯子的小懿,没有任何人来理会他。于是在无数次徒劳的发泄和痛苦的疯狂之后,他终于接受了现实,清醒了。
而对面那个名义上是自己妻子的女人,虽然同样被当作人质关押在这里,但是却是那样的冷静从容。如同去参加一个难得的庆典一样仔细准备着。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如此厌恶她的原因:在她的那种真实的坚强面前,自己不过就是个用自命不凡包装起来的懦夫。而自己其实一直是很羡慕她,也喜欢她,但是却害怕在她面前自形惭秽,害怕自己发现自己一文不值。所以才那么地厌恶她,躲避她。
看着她一脸平静,似乎还带着点期待地地走向火刑场,克劳维斯心里发酸。他不相信有明知死路一条还要来的蠢货,但是他又知道公爵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她离开良久之后,终于从地牢的上面传来了骚动。克劳维斯从士兵们的叫喊和跑动中可以判断出,那个来送死的蠢货终究还是来了。是来为感情而死的么?真是无可救药的蠢货。
骚动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就有近卫军的士兵们兴奋的谈话声从通气口中传下来。说那通缉犯的死灵魔法是如何的邪恶狠毒,公爵大人是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飞身而上将要逃脱的两人一剑斩下。现在那个通缉犯已经被带到公爵府中由公爵大人亲自审问。
克劳维斯知道公爵这审问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把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所有剩余的利用价值全部挤出来。为了什么狗屁爱情来窃法场,虽千万人吾往也,很伟大么?很轰轰烈烈么?最后还不是只有被公爵大人抓住,榨干最后一点有用的东西,然后像处理垃圾一样的处理掉。
垃圾。克劳维斯苦笑了一下。他感觉得到,自己现在心中有点羡慕的感觉。蠢人自己去主动送死,临死前还可以在千万人前为自己的愚蠢展现一点壮烈。而自己现在却只有在这地牢中等死。
一声难听的金属摩擦的声音突然在地牢中回荡。地牢的门开了。然后又是一声同样难听的关门声。
克劳维斯有点意外,公爵现在应该没空来理会自己才是。而自己现在是身份特殊的重犯,除了公爵亲自下令以外任何人都不得接触。听进来的脚步声只有三个人。不知不觉中,外面士兵们的谈话声也完全安静下来了。只有这三个脚步声在地牢中回荡。
三个人的脚步声响到了克劳维斯的牢室前,借着昏暗的火光,可以看见这是两个身着白袍的牧师和一个近卫军头领。他们进来的时候关上了门,很明显不是想带人出去的。.
“你们是来送我上路的吗?”克劳维斯坐在地上淡淡问。秘密处死犯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尤其是他这样的知道太多的人。对于死,他现在已经觉得有点无所谓了。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完全接受现实了。
“是。”一个牧师轻笑了一下。他轻松的语气对这森严幽暗的牢狱和他来执行的任务有点不符。
克劳维斯苦笑了一下,原来公爵已经懒得亲自动手了。他开口问:“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么?”
“你问多少都可以。”这个牧师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我父亲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还是你自己去问他吧。”牧师依然是那个古怪的表情,在火光下看起来好象一个刻意做出来的鬼脸。他拿出一个卷轴扔给克劳维斯。
克劳维斯怔了征,如果扔进来的是个把他炸得粉碎的魔法或者一瓶毒汁之类的他还有心理准备,但是却是个魔法卷轴。他拣起卷轴,从上面微微的魔法波动辨认得出这是一个传送卷轴。卷轴的样式也相当精美,两端上刻着两个小小的骷髅,发出微微的萤光和独特的魔法波动。克劳维斯皱眉问:“这是传送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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