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被人尾随, 尉阿撩和蒙盐对视一眼, 都已经心知肚明。
拐过街角,蒙盐低声对胡亥道:“有人跟着我们, 两名妇人。”
胡亥当机立断,“捉!”
那两名妇人假装互相聊天, 才跟着胡亥等人进了巷子,就被蒙盐和尉阿撩一人一个, 捂住嘴反扣了胳膊,连挣扎都来不及挣扎。
尉阿撩和蒙盐拖着这两名妇人到了巷子深处的古树下, 李甲、李婧和夏临渊守在巷子口,堵了个密不透风。
一行人心中都是高度警戒, 毕竟身处险地, 一来就被人盯上了——难道是撞上了军队的斥候?然而军队什么时候改用女人做斥候了?
只见这两名妇人,约莫四五十岁上下,穿着花色新鲜的绸缎,耳朵手腕上都戴着珠玉,脸上还打了香粉, 虽然挣扎间那香粉都簌簌落下来,显得脸上斑驳可笑。但是不难看出, 这两名妇人像是小康之家的夫人,又像是大户人家的仆妇。
她们挣扎狼狈, 暴露行迹又轻易, 怎么都不像是军队的人。
胡亥心念如电转, 当下开口, 却是仿照了白太公那生涩的雅言,道:“跟着我们做什么?”装作他好似是百越族人一般。
胡亥高鼻深目,肤色雪白,的确与一般秦人面貌不同。
那两名妇人不疑有他,一等尉阿撩和蒙盐松开捂住她们的嘴,忙道:“公子,这都是一场误会!咱们再没有跟着您——不过是顺路,顺路而已……”
胡亥使个眼色。
蒙盐和尉阿撩手上加劲。
这俩妇人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又被堵住了嘴,哭喊呻|吟都吞进了肚子里,早就哭得鬓发蓬乱。
胡亥道:“我再问你们一遍,为何跟着我们?”
其中一个妇人吃不住痛,淌着眼泪就都说了实话,道:“不过是看那两位女客颜色好……我们也并非歹人,要送女儿们去的也是好地方。从前我们给军队里送人,如今那批女孩,少说也做了官爷太太。这次更了不得,是县令大人要人,我们原已收够了人,只等今晚送去。可惜这批里面没有出彩的,总有些不如意,恰好瞧见您这二位女客……”
刘萤和李婧的容貌,就是放在咸阳宫那美女如云的地界,也是第一等的;更何况是这岭南荒蛮之所呢。
刘萤至此已是听明白了,怒道:“原来这二人是拐卖女子的贩子!”
那妇人道:“姑娘快别这么说。若不是您二位生得着实好颜色,叫我等鬼迷心窍,我等素来都是讲求个你情我愿的。话也说开来,做到我们这个份数,多少好人家都求着我们去收了他们的女儿,不是模样周正、性格伶俐的,我们还不肯收哩。况且女儿家有了好去处,家人收了银钱,买主也成了家,我们这是帮县衙老爷们做事呢——若不是我们,你们这等小姑娘,夜里都不敢出门。你当那些娶不上媳妇的壮年汉子是什么好货色?淫|心一起,什么做不出来?”
刘萤俏脸绯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她冷笑道:“我倒还要谢你不成?”
那妇人道:“那却也不必。话说明白了,我们是替官府做事儿的。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就此放了我们,我们也不来跟你们计较。”她看来是跟官府军队打交道熟了的,有靠山硬气得很。
尉阿撩和蒙盐都看向胡亥。
胡亥道:“我妹妹半年前失踪了,怕是被你们这等人卖入了官府。”
那妇人叫苦不迭,道:“哪里就能这样巧呢?”又察觉说漏了嘴,忙道:“我们从前用的女儿,都是正经从家里人手中买来的。你妹妹既然无故失踪,断然不是我们所为。”
胡亥道:“我妹妹生得比随行的这二位姑娘还要貌美些,你说会给卖去哪里呢?”
那妇人喊冤道:“着实不知……”
胡亥道:“我听你说,你今晚要带人给县令过目。”
那妇人道:“正是。公子您这便放了我。若是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恐怕我那妹妹正是入了县衙。”
那妇人一愣,若这人的妹妹比眼前这姑娘还要貌美,那自然是先紧着送给县令大人了——偏就这么巧!真是晦气!
胡亥道:“你带我们进县衙,我自去寻找,与你无关。否则,我只当妹妹是折在你们手中了,就此杀了你二人为我妹妹报仇。我等不是本地人,杀人之后离开也容易。”
那妇人见他不似开玩笑,早吓软了腿。
她们这种买卖女孩的,虽然对着年幼良善的女孩们非打即骂、厉害无比,可是真碰上了硬茬,却是连逃跑的胆子都没有。盖因会做这等生计的人,本就是小人中的小人,生来便无胆色良心。
两名妇人别无选择,只能领胡亥等人去了她们的小院。
院中西屋和东屋里,关着几十名适龄女孩,都捆了手脚;窗户上罩着黑布,室内不见天日。
一见开门,迎着阳光,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的女孩们都目现惊恐,畏缩地看向门口。
刘萤不忍再看,却一时也无法解放这些女孩。
那名说话多的妇人还撑得住,另一名妇人却已经被吓得真的尿了出来,气味难闻,最后这段路几乎是被拖着过来的。
胡亥冲蒙盐点点头。
蒙盐会意,就手把那妇人脑袋往院中石桌上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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